直到江寻看到手记上的娟秀墨字,似乎才揭开了寒姨过去的一角。他有些想象不出,那个将酒馆经营得风生水起,对什么都好像游刃有余的寒姨明明从来都不许他提有关江湖的事,为何自己却有“洛神”这样一个江湖气满满的名号。
那些来活人医馆换脸的人,也都是奔着“洛神”的名头吧。
寒姨为什么离开家乡,建立了不羡仙呢?
是什么让她抛弃了“洛神”,将无面人与换面的暴利营生尘封于井下?
还有寒姨最近不定的行踪,他问起时,她只是匆匆一提要找什么新的去处。可到底要找什么新去处,和这段时间神仙渡外袭击他的神秘黑衣人有关吗?
在野外杀掉那些神秘的黑衣人时,江寻的心底升起一种隐秘的快感,那种“武学精进”的成就感让他产生了一种“自己终于有独当一面的大侠风范了”的满足。
轻飘飘的满足如今却仿佛漏了气,只剩强烈的迷茫和憋闷。
那些找不到答案的问题,他该向谁倾诉?
一时间,原本在清新的空气里稍稍得到缓解的头疼又有发作的预兆,无数的谜团化作纠缠不清的藤蔓,在他的心中不断疯长,逐渐编织出一个密不透风的牢笼,将他囚困其中。
沉浸在无解的思考中,机械地走向自己房间的江寻对身后的呼唤恍若未闻。
“江寻——江寻!怎么不——”在身后叫了好几声对方却毫无反应的崔颀终于急了,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仍在恍惚状态的少年身边,“啪”的一声拍在江寻肩上,有些气冲冲道,“你去哪了,我在塔底等了你好久都不见你人影,刚喊你......你怎么了?”
看着少年有些呆滞的神情,崔颀本就不安的心弦越发绷紧。
这人怎么一副受了什么打击的模样啊。
她皱紧眉头,将少年拉到亮处,在他周身转了好几圈,一边转一边上上下下仔细观察他有没有受伤,嘴里还不时念叨着什么“没受伤啊”、“难道是内伤?”......那副十分紧张的样子终于让江寻回了神。
看着少女着急的模样,江寻的心里忽然涌进一股热流,那种酥酥痒痒的感觉盈满胸口,盘根错节的牢笼似乎终于漏出了缝隙,那股暖流从缝隙中钻进来,渐渐驱散了迷惘和郁闷。
阿颀很担心自己。
这样的念头一旦生根便再也抑制不住,迅速生长。
“笑什么!”崔颀勃然大怒,一拳怼在江寻胸口,“问你怎么了你不说话,光傻乐——不许笑了!”
江寻这才发觉不知什么时候笑意已爬上了嘴角。
他微微掩唇,轻咳一声后专注地望着崔颀那双清澈灵动的眼睛,认真道:
“回来太晚害你担心了,抱歉。今天确实遇到了一些意外情况......现在我没事了。”
“谁在担心你......”她涨红了脸,不服气道,“少自作多情。”
江寻没再纠结,只是看着她,笑意不减。
现在他没事了。
他想。
医馆一层,昏黄的油灯旁,一个身影正伏案书写着什么。
姚药药打着哈欠走进医馆,困倦让她几乎睁不开眼,她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对医馆内那个身影说:“豆豆?你在干嘛呢,师父还没回来,你用功他——哈啊——也看不见啊。”少女说着话,实在掩不住的困倦让她打了个哈欠。
“药药,你去睡吧,别管我了。钥匙我就放这桌子上了。”豆豆的声音出奇的清醒,全然没有以往熬夜时疲惫困顿的样子。
“哦,那你快......快点儿啊。”少女又打着哈欠离开了。
“......生父生母下落兹事体大,敬请师父谅解,徒儿就此拜别。”
写完告别信的窦豆豆长舒一口气,将信用砚台压展,然后放下毛笔,扛起收拾了近整晚的行李走向门口。
黎明早已过去,夜色渐浅,不羡仙依旧被寂静笼罩着。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他生长起来的医馆,然后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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