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她随手将胭脂盒子丢回去,摆摆手,示意人收起来,“左右无事,叫进来吧,我也瞧瞧究竟是什么稀罕花色才值当的她巴巴儿送上门来。”
“是。”春枝压住心底喜意,先将胭脂盒子放好,这才出去喊人。
明月也没想到春枝办事如此利落,一味的说好话,“断不敢想有这福气进院子的,今儿我也算长了见识,全仰仗姐姐费心。”
能压二等丫头一头,春枝亦有些飘飘然,嘴角压都压不下来,不过依旧保持理智,“旁的也罢了,待会儿可不许乱看,太太问什么你说什么,警醒着点儿。”
明月乖巧点头,“全听姐姐的。”
见她稳重,春枝松了口气,又亲自与她看了一回,见穿着打扮并无不妥,这才进门。
骡子停在外门处,明月自己抱着布,全程低头看春枝的脚后跟,对方往哪儿她往哪儿。
院内有造景,曲曲折折,走起来远比外头看得更大,明月只记得前后过了四道门,脚下的铺路石也从灰石板换成青石板、鹅卵石,最后才进了内院。
“太太,人带进来了。”春枝说。
伴着珠帘拨动声,赵太太走了出来,身后跟着的大丫头朝春枝努努嘴儿,春枝便对明月道:“放下吧。”
明月立刻将料子放在桌上,打开外面一层层包装,依旧不抬头,只转身朝声音来源处行了个礼,“太太万安。”这才退到一边。
赵太太满意地点点头,倒很知道进退,又看她身上的水田衣,“衣裳是你自己做的?倒有几分野趣。”
再看布料,是一匹大红缠枝石榴越州绫,一匹水蓝鱼戏莲荷罗,一匹柿色、一匹浅黄柿蒂纹罗。
“能得太太一句夸,便是这衣裳的福气了。”明月便将之前跟陈大姐她们说过的话说了一遍。
赵太太莞尔,细看料子。
一旁的春枝大气不敢出一声,只觉腔子里一颗心高高悬起,唯恐太太皱一下眉。
这是一场豪赌:院子里的丫头便如春日野韭,一茬接一茬,但凡有一点失误,就没什么前程可言了,自有别人顶上去。
春枝确实觉得那几匹料子不错,因此决定赌一赌,但……她毕竟只是个丫头,还是不贴身的三等丫头,太太到底会不会喜欢,她也不敢打包票。
明月亦紧张。
有钱人的耐性大都不多,初次交易极重要,若此次不成,只怕日后马家大门再难对自己敞开……
一时间,室内竟出奇安静,唯余赵太太翻动布料时发出的细微摩擦声。
她是穿惯丝绸的,算大半个内行,熟知各样门道。绫罗不罕见,但哪怕同属绫罗,亦有高下之分。
置于手中恍若无物,一松手,竟似悬于半空,几息后方飘荡荡落下。只有丝够细,织出来的罗才能如此轻盈,上身有轻云薄雾、飘飘欲仙之感;
置于香炉上方,但见冒出的青烟亦畅通无阻,处处均匀,说明纺织时的丝够滑,孔洞边缘才这般滑腻,上身后对内散热不闷,对外迎风三分凉。
再抓起一角往手中揉捏几下,复对光看,花样不变形,意味着经纬牢靠,不易劈丝、变形……
“意头不错,织造的么,也算精致。”看到这里,赵太太才泛起一点真切的欢喜。
没想到,这丫头手里还真有好货。
“都留下吧。”赵太太轻飘飘道,又看明月,“就这些?”
还不够送人的。
有钱的客人确实不同凡响,明月美得一阵心肝儿乱颤,暗恨自己太过谨慎,没咬牙多带几匹回来,“谢太太赏脸,这回确实只有这几匹。”
送上门来的商机呀!
电光火石间,明月想了很多:县上的绸缎庄子体量确实大,但走一趟本钱也高,绝不可能如自己一般频繁往返。且进货非同小可,必要有经验的老人跟着,如此一来,就只能走大路坐马车,往返用时估摸着跟当初常夫人一行差不多。
似赵太太此等客人,要的就是头茬、尖儿,而如今明月最大的优势恰恰就是快!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明月掐掐手心,决定鼓鼓劲儿,“不过我过几日便要回南,两月必回,若太太不嫌弃,到时候还把头茬的尖儿送来。”
赵太太就爱听这样的话,嗯了声,“以后再来,你直接找春枝吧。”
明月和春枝闻言大喜,“谢太□□典!”
明月欢喜,自然是因为经此一役,日后上等整料就不愁卖了;而春枝欢喜,则是在太太跟前大大露脸,何愁来日升不上去?
稍后春枝带明月去下房吃茶,自有另外的丫头去称银子送了来。
进价二两五一匹的料子,之前明月在平民区要价五两,卖不出去;如今要价六两,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君不见冬日碧绿的洞子货、春日的第一根鲜笋,其实与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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