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正挥散吟诵着李义山的“花须柳眼各无赖,紫蝶黄蜂俱有情”[3],倒是与杨柳依依、蜂蝶环绕的此情此景颇为契合。
□□的枣红驹倒是不胜其烦,包铁的蹄子不停地刨着路旁的黄土,时不时狂抖下尾鬃,惊起蜂蝶齐飞。
这书生向门内望了许久,终究盼得两骑绝尘而来。
其中一骑通体雪白,纯净而无杂毛,俯身握住缰绳的那人着件纯白窄衫,身后背把玄银色的刀,果真称得上“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而另一骑则是油光水滑的玄色,紧贴马背的那人须发卷曲,同样着件墨色胡服,身形倒是比那白马上之人更为健壮。
“驾,驾!”持扇书生将纸扇收入怀中,双腿一夹马腹,便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去。
三骑并行,身后只留得尘土飞扬。
“陆兄的轻功甚是不错,可否容在下一问,是受教于哪位大侠?”张岱青脑海中还回放着陆鸿“鹞子翻身”直击其腰身的那幕,纵使是路途颠簸,仍忍不住侧眼问道。
“南侠展昭,张兄可有耳闻?”陆鸿意气风发,几缕掉出的乌发掠过鬓角。
“竟是南侠!人道是南侠擅长者有三,轻功、袖箭与长剑。轻功高强在于他登梁上房如履平地,如猫之敏捷,仁宗更是御赐了他''''御猫''''的称号。未成想,自南侠离了官府,人人皆道其退隐江湖,竟是传道授业去了。”张岱青不禁高看陆鸿两眼。
“退隐是真,只是这武功授受,皆是依缘分而定,非可强求。”
“如此说来,陆兄似在江南住了许久,”柳淮汀吸吸鼻子,这春风夹杂了些柳絮与花粉,惹得他连打几个喷嚏,“之前在下邀请陆兄去秦淮河赏玩,怕也是班门弄斧了。”
“不妨事,在下也只得瞧见晴昼的秦淮河,夜泊秦淮的琵琶声可是从未听得,”陆鸿松了双手,将两鬓的碎发别到耳后,“只是,柳兄又要破费了!”
“哦?”张岱青的眉眼上多了分探寻之意,“张某可是未尝想到柳大人新进刑部为官不足一月,便与陆捕头甚熟至此了。”
哼,发榜那日,我便见过这位簪花的柳大人了,陆鸿内心嘀咕道,琼林宴后遭劫还是我救下这人的呢!
“张兄这是什么话!这还不是因为柳大人性情和善,易于相处,陆某便和他走得近些了。”
“哼!他性情和善?怕是陆捕头没见过这人坐堂审案之时吧?”
陆鸿的一番话叫柳淮汀抿嘴一笑,见张岱青就要拆台,勒了下缰绳,取了水囊,只往嘴里啜几口。
“怎地,张大捕头要给我封个‘修罗判官’的称号么?”柳淮汀饮过水,嗓音和润许多,清朗动人,“那瑛洲可是感激涕零了!”
“呦,若是张兄给柳兄赐了封号,可莫忘了小弟,”陆鸿也探头去凑热闹道,“‘汴京一枝花’可太俗里俗气了,张兄可得给我思得个雅气些的,最好是能彰显小弟的俊朗不凡。得了这称号,我必然会将寻块上好的板料,将张兄赐的号刻下来,悬在自家门楣之上。”
“不是,你二人…?狼狈为奸!”张岱青遭了堵,哑口无言,忿忿地夹下马腹,便抛下二人往前去了。
陆鸿与柳淮汀相视而笑,
“未曾想这张捕头经不住说道啊!”
“怕是他经不起我二人的夹击吧…柳兄怎不夸我下我巧舌如簧否?”
“怕让陆兄骄矜起来,登了天去!”
“登了天才好,一览天下熙熙攘攘,岂不妙哉!”
“妙哉妙哉!再妙我二人也得快些赶路了,再耽搁下去,张岱青的身影便要不见踪迹了!”
“哎呦柳兄,这行程少说也要约莫七日,倒也不急在此一时。”
“今夜投宿陆兄不怕迟了驿站无房?这驿站可在十里开外,若是凑不齐三间空房,陆兄可是要打地铺的。”
柳淮汀见陆鸿瞪大双目,微微张嘴,面上一副惊讶之情,“嘿嘿”两声,“唰唰”将鞭子在空中甩了个圈,鞭打在二人坐骑的后股上,轻轻道声,
“走吧。”
在两骑长啸声中,陆鸿晃神间记起,那城郊的驿站,前年冬至还是皇城司的暗哨处,不知那几人可还安好。
[1]禁榷:封建社会国家对某些重要商品实行专卖的制度,譬如文中提到的铜、铁等金属矿产,像盐、茶叶等也会被纳入禁榷的范围。
[2]张飞卖豆腐,人硬货不硬:歇后语,形容人名气大但没有真本领。
[3]出自李商隐《二月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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