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言靠在窗边,望着昏沉的城市夜色,卧在枕边的骆延却望着柳清言的眼睛。
屋子里的陈设简单,装饰单调,一如骆延行事的个人风格。唯一吸引柳清言的,是角落里的一个透明玻璃柜,里面放满了骆延她平时会穿的服饰。骆延依旧没把灯开到满功率。
柳清言披上衣,从床边走向玻璃柜附近的另一个小玻璃柜,细看才知,这些都是带支架的相框,再仔细看,那些相框里,竟然全是自己。
在厨房里,在书桌前,在太阳底下,在做菜,在打瞌睡,在和霸霸打闹。
柳清言根本不知道骆延还有这样记录的习惯。她根本不知道这些照片她都是在什么时候拍下的。可转念一想,自己不也是没和骆延打声招呼就私自查到了她的过去吗?算是扯平了。
骆延用胳膊撑起脑袋盯着柳清言。光影下,骆延的表情含糊不定,柳清言看着那些光影效果都很好的照片,却也没忍住笑。
“柳警官觉得不好看吗?柳警官要把我抓起来吗?”
柳清言懒得回应骆延的醉话,只当她已经有些没了理智。柳清言坐回了床边,眼皮沉得睁不开,骆延移过眼神,呆呆地注释着柳清言。
骆延突然坐起身,半跪着坐到柳清言腿上,柳清言推不开这个癞皮狗,任她开始发酒疯。
“柳清言我告诉你!”
骆延用手指比出一个0。
“你就是这个!!”
“我是0?”
“对!而且——你就是个榆木疙瘩!大爷我——叱咤江湖这么多年了,从未遇见你这样——不解风情的人!”
骆延一句话三个嗝地讲出这句话。柳清言只是觉得这人真轻,身上一点肉都没有。
柳清言回应了一个请教的表情。骆延迅速总结出过去的一个月里柳清言傻愣愣的各种傻样,一边口齿不清着,一边又要柳清言承认不知道从哪来的错误。
最后一点力气被骆延胡乱地用完后,就像是忽然坐到柳清言腿上一样,骆延忽然又躺倒了,被子盖着她的脑袋,没了下文。
柳清言凝视了一小会儿骆延的半边脸,努力忘掉刚刚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后正想离开,骆延一把捉住柳清言的手给拽了回来。
“我不准你走。你——讲故事给我听。”
尾音越来越弱,柳清言不得已,趴下才能听清。
“你不困吗?”
“大爷我——我好得很!“
不得已,柳清言重新以刚刚那个姿势倚靠着,看着骆延拽着自己胳膊,眼巴巴瞅着,看得柳清言心里一片湿润。
“你快讲,不然我要生气了。”
记忆,一段长久又灰色的记忆从旧时代的灰尘中苏醒。第一时间到达的,是骨缝里的阵痛。
“好好好,但是我们做个约定,等我讲完,你也要把你说给我听。”
“一言——为定。你先说嘛。”
柳清言的心突然裂成两片,一片装满了二十几年的风尘仆仆,另一片竟然被骆延塞得满满当当。柳清言稍微放松了些,慢慢躺下,仰头矗望黑压压的屋顶。
骆延似乎是察觉到了柳清言被自己成功拴住了,于是晃悠悠起身出了卧室,端了几碗解酒的水回来。骆延看上去倒恢复了些理智,柳清言却感觉自己不太好。
骆延披着大衣从她那些浩如烟海的收藏里抽出来了一张专辑,拿给柳清言看。
专辑封面是一个三棱镜,一束白光被分解出了多种颜色。月之暗面,平克弗洛伊德,1973年。柳清言记得她曾在酒馆里放过这张专辑,当然,心情愉悦时她也在家里放过。
“你接着说。”
伴着播放机里传出来的心跳,柳清言发现骆延似乎很享受这种凌晨时分,两个人躲在夏初雨夜下的小屋里,点着灯讲故事的氛围。
十八岁那年,柳清言填了警校的志愿。
那年柳清言十八岁,身上充满着少年人独有的朝气。
另外,产生共振的方法其实很简单。我们的生活里本就长满粗糙的荆棘,根本没什么时间遣词造句去记录那些细微的情感变化。而一句问好,一次相近的谈话,一次来自同等背景的情感共鸣——人的内心真的很奇妙,总是被一些芝麻绿豆的日常琐事搞得乌烟瘴气,然而有了双新的登山鞋,或是感受到了春日的气息,顿时就能感受到人生的丰饶与美好。
“他叫余芩,是烈士遗孤,是被爷爷奶奶扶养长大的。我和他,几乎是相处了一整个大学生活。后来,我想和他多说一说以后的日子,但是大四下学期的那一年,他不见了,我在那一年跟失心疯了一样。”
“因为他,你变了一个人?”
喜欢万物生长请大家收藏:(m.mingyutales.com)万物生长明隅传奇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