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骆延依旧行使了她惯用的沉默,在今天当中的很多个时刻都回绝了柳清言试图和自己交流的意图。在面对柳清言投来的沟通的橄榄枝时,她毫无反应,只是站在原地几秒后,快步离开了柳清言的视线,完全不像有悔悟的迹象。
柳清言又给自己点了一根,脱了鞋卧在飘窗上。
忽然,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和自己进行对话这种事,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奢侈且办不到的。
哭泣在柳清言看来不是懦弱的表现,而是释放情绪的方式之一。人类释放自己的情绪千变万化,前一秒还在喜笑颜开的人可能下一秒,就因为得知了什么晴天霹雳的事而抱头痛哭。
出于年龄和职业的敏感,柳清言已经很久没哭过了。其一,自己的这份职业处处透露着严肃与成熟,根本不允许自己像三岁小娃娃那样随时随地地哭一场。其二,年龄越大,东亚人那无处安放的自尊心就开始作祟,好像年龄越大,自己就该越成熟似的,就该马上摒弃那些幼稚的行为,成为一个严酷的不会笑的大人。
柳清言缓慢地回忆着今天失败的场面,并开始揣摩着骆延用沉默回绝自己与其沟通的请求时,都是些什么表情。她的面容和深夜里的野兽模样大相径庭。
或许自己真的该去看看心理医生?也许巫凡说的是对的,至少能避免昨夜那种极端状况再次发生。
或许,真正该去看心理医生的是骆延。
柳清言拿出手机点亮,发现现在才晚上十点。距离自己七点回来,已经三个小时过去了。一整个晚上,没有一通电话打进来,没有警局的同事突然一个夺命电话打过来,屋里的那两只动物今天似乎也很安静。偌大的屋子里,柳清言蜷缩在角落里的角落中,靠在两只枕头上,左手垂在半空中,指尖的火光断断续续地扑闪着,像是只宁死不屈的萤火虫。
柳清言侧着脸,望着晚上十点钟的丹柏市。她亮堂得是那么晦暗不明。
如果丹柏市也是一个三十岁的成年女性,她会在自己的日记本上写些什么?她会不会这么写:看到自己漂浮在中坔江的江面上,头发化作了江岸上被江风吹拂的柳叶,耳孔中走出丹柏市每天排放出来的灾祸,坏事代替我暗淡下去的双眼,荒唐占满了丹柏市第一钢铁厂的位置。月亮很大,月光中有一股桃子味儿护手霜的味道。在一片由焦虑症和鲨鱼夹谱出的泥泞道路中,一个与你格格不入的我,独占着呜呜哭起来的苦涩与勇气,回响在这华北平原的喉咙里。
她的脑海里,又一次回到了刚刚那个问题。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是自己的沟通方式出了问题?还是自己一直在热脸贴冷屁股?又或者,自己和骆延相性不合,本就不该租下这同一套房子?
柳清言坐起身,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红色的光点在她的半边脸上只闪烁了几秒钟。
她的记忆忽然开始进入了走马观花似的速读模式,一遍又一遍地开始审视自己过去的那些糟糕的合租生活:有不讲卫生的异性的,也有擅闯柳清言房间却说是想找扳手的同性的,总之各类病态的巨婴都让柳清言见识了一遍又一遍。而对此,柳清言见怪不怪。没来市局工作时,也就是刚毕业后的那两三年,在基层派出所工作的经验早已让柳清言的满腹情怀倔强地收了回去。柳清言曾经也鼓起勇气试图和那些人进行沟通解决问题,可很多次都被无视,一次接着一次被无视总是会让人心寒,不是对室友感到心寒,而是和他人沟通这件事感到心寒。
因为你打心眼儿里知道,自己和他的生长环境不同,生活习惯不同,文学素养不同,思考问题的习惯不同,音乐品味不同,酸甜苦辣的爱好程度不同,话里话中的情绪不同,这让人如何开得了沟通的口?或许那人一开口就是听不下去的脏话和黄段子,或许那人一开口就是【那咋了】,嘴一张就是恶语相向,完全不像是受过教育和受过文学滋养的样子。本就没什么风浪的生活就是被这样的人一步一步推着走进泥巴地里的。
柳清言自视自己也是个不善沟通的人,除非情况特殊。日常生活中的一件跟着一件的琐事产生的负面情绪汇集在一起,柳清言尚且能应付;可是,骆延成为了那团点燃引线的火。眼泪意味着自己还能感受到情绪和疼痛,必须视为一种感激。
事情有时就是像自己的生活一样,一下就走到了死胡同里,让人无计可施。
柳清言认为骆延或许真的有两个人格,一个是人形态,一个是兽形态。平日里人畜无害时,那团深棕色的火花是让人飞翔的翅膀,让人多看两眼。变成躁动的猛兽时,那眼睛就是行使酷刑的尖刀。
面对困境,保持沉默,不做反抗,忙起来就什么都忘了,这也是柳清言被生活折磨出的行事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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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你在干嘛呢?你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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