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是卢灿选的,位置折中,装潢雅致。它坐落于人造湖心,三面环水,落地窗外的湖水被灯光一打,荡漾起一片波光粼粼,室内则被柔和的暖光笼罩。客人们低声交谈,刀叉偶尔轻碰瓷盘,发出细碎的声响。
有多久没听过这些生活化的声音了,自战争打响之后,几乎终日都泡在各种机械而尖锐的声音中,机甲骨骼的咬合声、飞船引擎的轰鸣声、训练室器材碰撞的摩擦声、医疗舱内的规律滴答声……
宋兴琛感受着久违的安宁,他呼吸渐缓,任由思绪沉入餐厅的背景乐里,是一首古老的江淮小调——《茉莉花》
“先生,您的柠檬茶和蓝莓慕斯。”服务生轻声提醒,又指了指订单上的另一份甜点,“这份需要现在上吗?”
“再等等。”他低头瞥了眼时间,“人到了再上。”
服务生并拢手指,指了指桌上的呼叫铃,提示他一会可以按铃呼叫。
他没敢点咖啡或者红茶,本来睡眠质量就不好,喝了晚上更睡不着。
柠檬茶的酸涩在舌尖蔓延,随后化作一丝微甜。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上的挂饰,正是当年放在古嫣披肩上的追踪器,那件精致昂贵的羊毛披肩早已沦为抹布,唯独这个金属小物件,一直跟着自己。
那场婚礼仿佛就在上周,可也就是从那天开始,他的人生轨迹被彻底改写,好像从一个时空突然扭转到另一个时空。
两年光阴,竟能塞进这么多始料未及的变故。
或许是晚餐吃得太饱,又或许是环境太过舒缓,困意悄然袭来。他半靠在椅背上,手掌抵着额角,眼皮微沉。
卢灿路过门口时,透过玻璃窗,看见的便是这个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男人,春末微凉的晚风,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色卫衣。他发梢略长,垂落眉间,掩去了眼底那点隐约的不安,只余一片沉静的倦意。
她走进去,轻轻喊了声:“小宋?”
熟悉的声音让他浑身一颤,宋兴琛猛地睁眼,条件反射地一脚踢向桌腿。“哐当”一声,玻璃杯里的柠檬茶剧烈晃动,浅黄色的液体在白色桌布上洇开一片。
他站起身,来不及擦干水渍,右手已经抬到太阳穴位置,又在最后一刻硬生生改成捋头发的动作:“卢老师!”
“坐吧坐吧。”
卢灿将雪青色衬衫的袖口挽高了些,随意地把背包扔在邻座。这个动作让宋兴琛想起在国航时,她也这样把教案丢在讲台上。那时阳光穿过教室的落地窗,会把她挽起的长发照成琥珀色。
两人都坐下,宋兴琛按铃喊来了服务员,将他给卢灿点的甜品端了上来。
卢灿端起瓷杯抿了一口奶茶,目光不自觉地在这个学生脸上多停留了几秒。他刚升为三级军士长,眼神有些疲惫,却带着点暖意,像冬日里渐渐冷却的茶,还固执地保留着最后一丝温度。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当年宋兴琛报考国航,也正是参考了她的建议,只是战争来得太过突然,讨的那一点巧也不知是福是祸。
“别拘束,就是聊聊天。”卢灿翻开菜单,食指轻轻划过富有食欲的甜品图片,语气随意:“点了慕斯?我记得你以前不爱吃甜的。”
“习惯了。”他咳了一声,“前线补给里,糖最能补充能量。”
这句话让卢灿翻菜单的手指顿了顿。她抬头时,宋兴琛已经垂下眼睛,开始擦桌子。
洁白的纸巾吸满了水渍,泛着浅浅的黄色,他将纸巾扔进桌角的垃圾桶。
但是要说闲聊天,他也是不太信,于是将甜品和饮料都往前推了推,不自觉地挺直腰背,双手平放在膝头,摆出个汇报工作的姿势。
卢灿噗嗤一声笑了。
“你们罗老师又不在,你绷给谁看?”她用小银匙搅动着咖啡,奶沫在杯沿拉出蛛网般的纹路。
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向过去。他们聊起军事论坛里那些通宵达旦的辩论,聊到大三第一次实地演习时,宋兴琛把烟雾弹扔反了方向。当话题转到第三届星际战术大赛时,卢灿的智能终端突然亮起加密通讯的蓝光。
临时任务,习以为常。
走出餐厅时,夜风裹挟着水汽拂过宋兴琛的脸颊。他望向远处闪烁的霓虹,突然想通了,那份年少时的心动,就像餐厅里播放的《茉莉花》,旋律依旧熟悉,却再也不会让他心跳加速了。
他心有所属,但已经不是眼前人了。
平静的生活又过了两个月,这段时间,灰界人仿佛在一夜间销声匿迹了,连日常执勤任务都轻松了不少。
直到一篇攻击性极强的报道被发表,才再度掀起了风浪。或者说,这篇报道不过是导火索。随后引爆的连锁反应,将勉强维持的和平假象撕得粉碎。
起初,军方和民众都以为这不过是又一篇过激的时事评论。
那日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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