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娘停顿了一下：“这时候你猜我遇到了谁？”
慕之一直在流泪，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蕙娘没得到回答也不生气，笑道：“真笨，当然是我那死鬼男人啊，不过……开始我还挺讨厌他的，每次见我也不说话，就是一味低头，跟地上有钱似的……”
“我当时被打发去了后厨，也受人排挤，他们都知道我和公子的事，都不和我说话，时间长了，我也是心灰意冷，从府里出去吧，我又怕跟我上次一样被人卖了……”
“算了不提这个，”
蕙娘挥挥手想让那些不好的记忆消散：“单说我那死鬼男人，刚才说倒哪来着？哦，他见我就是低头……”
“他那时在府上做长工，我以为他和那些人一样，知道了我的事都排挤我，可是在一个冬天，好像快过年了，他不知从哪弄来一件花袄，给我的……”
她说倒这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我当时都呆了，反应半天才明白他的意思，他呀和二郎一样不爱言语，吭哧半天才说看我身上袄子太破了，想着快过年了，让他娘给我做件新的……”
“那时我婆母还没瞎呢，我现在都想象不出来，他那三脚踹不出一个屁的性格是怎么向我婆母张得口，但我当时就觉得，我要嫁给他，他是能解救我的人，所以我去求了公子，我说我陪了他三年，从没朝他要过什么东西，今天就想让他放我出府，还我自由身……”“
慕之道：“他同意了？”
蕙娘单手撑腮：“同意了，他不仅将身契还我了，还送了我一百两银子，啧……”
蕙娘说起这个不禁捶胸顿足：“你说当时我怎么就那么蠢，偏偏为了什么狗屁面子不肯收，假如收了那个钱，我男人伤寒的时候我就能给他请郎中买药治病，他就不用死，我婆母也不至于哭瞎双眼，都怪我……”
她倒在桌上哭了起来，好半晌才止住哭声，随意抹了把眼泪：“是我欠他们秦家的，我要来还债，日子再苦我也得熬，我得对得起他……“”
“所以你就开了这个面摊？”
“对”
蕙娘苦笑一声：“我也就会做做饭了，日子虽然辛苦但好在挣的钱还够用，够给我婆母看病，够让我小叔子上私塾……”
她意识已有些朦胧，说话也渐渐轻了：“可惜……我没给他留下一儿半女……”
说完这句话，她再也支撑不住，彻底昏睡过去。
再醒来时面前已空无一物，只有那碗凉透的面。
她茫然的看向四周街上，行人已经很少了，整个面摊也已空无一人。
“二郎，二郎！”
她大声呼唤几句，过了须臾远处传来一声应和：“诶，嫂嫂，我在这！”
不远处一个少年人飞快的跑了过来，带起了一阵风。
蕙娘酒已醒了大半，她疑惑的看着二郎，问道：“你干嘛去了？”
“我……”
二郎支支吾吾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蕙娘倒也没在意，转身收拾起了身后的碗筷：“快将这收拾收拾，咱们也该收摊了！”
“哦”
二郎长出一口气，拿起抹布走向前面的桌子，却发现碗旁边赫然放着十几个铜板。
“这……嫂嫂，你快来看啊！”
二郎抓起案上的那十几枚铜板递给蕙娘，蕙娘看了一眼也觉得奇怪，二郎看了眼慕之刚才所坐的位置：“这是那位客人留下的？”
蕙娘想了片刻忽然轻笑一声：“应当是，下回她要再来吃面，就别收她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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