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琏与蛮人有染应当不是一日两日了,听昨日徐金立口风,戍南军的军粮怕是也跟他脱不了干系,”盛钧则回归正题,“只是徐金立此人有些奇怪,还需要再查。”
“昨日我提到的鄞尾巷,里面来了波蛮人,想必廖阳已经报给世子了,我就不再赘述。瓦真的玉石虽是好物,但并不值得他们在这样的天里奔波,世子,蛮人的这笔生意志不在金银,在别的东西。”
话说到这份上,苏恹行怎么会不明白,蛮人与康绥的交易远不止与钱货,早已延伸向更深的地方。
“今晚我同你去鄞尾巷,”苏恹行突然道,“你昨晚给齐琏说了住处,他这几日应当会去找你,只留一座空宅子等人可不好。”
盛钧则呼吸一顿,面上仍是平静:“宅子积灰颇深,暂时住不得人的,世子若想过去,不妨暂等几日。”
“所以,揽松,你是真的在鄞尾巷有一处宅子了?”苏恹行使诈成功,扳回一局似的,“你不是第一次来康绥吧。”
盛钧则解释道:“鄞尾巷那处宅子是我一位澧都友人的,他少时住在此处,后来前往澧都做官,宅子便空置了。此次来西南,他怕我无处安身,便将宅子所在告诉了我。”
“无处安身?你是奉圣旨来西南做监军的,自当与戍南军将士同住,又没人会撵你。”
苏恹行不知从哪又抽出那把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沿。
盛钧则目光从折扇上扫过,故作无奈:“可他们都觉得,我与世子该是针尖对麦芒呢。”
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泓昭帝派盛钧则来做这个监军,名为监察,实为监视,看着的不是戍南军,而是定绥王父子俩。苏恹行年少成名,在澧都看来还是轻狂的年纪,人人都觉得他会与盛钧则势同水火。
澧都太轻看苏恹行,泓昭帝也太小瞧苏家了。
“看来我在澧都的名声不太好。”苏恹行避重就轻。
“可这就奇怪了,我在澧都并没有好名声,盛大人也说先前没有见过我,怎么就愿意帮着我,对戍南军军粮如此上心?”
苏恹行注视着盛钧则,这样的目光绝非良善,更像是一种揣度,一种审视。
盛钧则泰然迎着这道视线:“行军打仗,粮草先行,军粮是大事。世子,我早就说过,我非泓昭帝耳目,澧都争权,或许都觉得苏家异姓封王,心怀不满,但面对瓦真十三部虎视眈眈,没有人敢说能比定绥王爷做的更好。”
苏远旭和苏恹行是平阆关外的盾,他们与戍南军一同构筑起了西南的屏障,将瓦真的蛮人挡在阒天阙外,无论澧都如何揣测,两代人三十余年的执守早已威震西南,这是不争的事实。
“世子,口说无凭,我也知道此番话你未必会信,我帮你拿回戍南军粮草,权作我的投名状,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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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钧则走后,苏恹行又揣摩了一下盛钧则刚才的话。那番话真假难辨,就如盛钧则自己所言,口说无凭,苏恹行遂不再去想。
“傅婴!”
苏恹行朗声道。屋顶细瓦轻响,不多时一个青年踩在窗框上,往里探出头:“世子。”
“刚才那个人,你跟着他。”苏恹行冲盛钧则走的方向说。
傅婴歪了歪头:“世子,怎么个跟法?是要偷摸摸跟着一举一动都记下的那种,还是……”
苏恹行打断他:“廖阳平日怎么跟着我的,你就怎么跟着他。”
傅婴蓦地瞪大了眼。廖阳是苏恹行亲卫,要是像廖阳跟着苏恹行那样,他岂不是被世子派出去给人使唤了嘛,这是叫他去给那位右佥都当近卫呢。
“世子,真的吗?我不是你的近卫了吗?”傅婴委屈巴巴道。
苏恹行点头:“我说的话还能有假吗,你跟着他,把人看好了,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就不用告诉我。”
“是,世子。”傅婴跳下窗台,踩在雪里,朝着盛钧则刚才走的方向就要追过去。
苏恹行一把拽住他领子:“诶,等等,你平时在我这是什么做派,在他那照样就好,不用收着敛着。”
傅婴略有疑惑,但竟然世子说了,他也就应下来。
院中霜雪映着金阳,泛起细碎的粼光,梅花比前几日开的更艳了。
苏恹行隐约记得,昨夜好像有人叫了他:苏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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