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恹行掀开褥子,一边穿靴一边问:“廖阳几时到的?”
“小半个时辰前就到了,”盛钧则说,“我告诉他你还睡着,他就在廊下站着等,连偏堂也不肯进。”
“廖阳太守着规矩了,”苏恹行系上腰封,瞥了眼盛钧则,“不像某些人,没规没矩,还伶牙俐齿,惯会咬着人不放。”
听了这话,盛钧则暗自摸过指上牙印,意味深长道:“咬着人不放的可不是我。”
苏恹行只当他狡辩,赶紧穿了衣去找廖阳,临到门口被盛钧则从后面披上狐裘,系带子的手有意无意从他下颌擦过。
“世子。”
廖阳见苏恹行出来,忙迎了上去。
“怎么不去偏堂?廊下冷的很,”苏恹行往偏堂走去,廖阳就在他身后跟着。
“没有世子的令,我只在屋前等着,不敢擅自去别处。”廖阳说话时瞥了眼盛钧则。
盛钧则走在苏恹行身旁,只错开半步,对上廖阳那一眼,冲他露出个笑来,然后自顾出了院子。
这右佥都御史也忒没规矩了,廖阳心里想,这人虽是澧都派来的监军,但康绥毕竟还是西南地界,是定绥王的封地,怎么就在世子面前如此随意?
苏恹行不知廖阳心想,只道:“日后不必在廊下受着风,我若不在去偏堂就好。”
廖阳应下。
偏堂是苏恹行从书房里隔出来的,偶尔府上议事都是在此处,两人进去后,廖阳自觉关好门窗,将袖中的信递给苏恹行。
“从北疆送过来的信,没走官道,今早由敬宁侯手下的小兵直接送到营中的,说是敬宁侯给您的私信,千万要完好送到世子手上,否则……”
廖阳顿了下,苏恹行抬眼等他下文。
“否则他家敬宁侯就要在北疆伤心断肠,暗地里骂世子您了。”
苏恹行爽朗一笑:“这个江枕闲,还是老样子。”
敬宁侯是当今北疆三大营的主帅,也是大桉三将之一,引风挽弓江枕闲。四方将领中,唯江枕闲是江湖出身,真真的不与朝中势力有沾连。
廖阳继续说:“前两日到齐府上的那批蛮人应当还没走,听齐家女差抱怨,说是日日好酒好肉的供着他们,主家将其奉为座上宾的。”
“座上宾?”苏恹行嗤笑一声,“齐琏将打着康绥主意的蛮人视为座上宾,当心哪一日要把自己的脑袋也供上去。除了齐琏府上,平日同他一起的那些人呢?可与蛮人有接触?”
“彦回峰当是有的,只是他行事隐秘,暂时还抓不到切实的把柄。不过,听说康绥最近来了一波做生意的蛮人,住在鄞尾巷,我带人去看过了,却有其事。”
“鄞尾巷?”苏恹行将这三个字单拎了出来。
昨日在千芳楼,盛钧则告诉齐琏的住处也是鄞尾巷。
“对,”廖阳说,“就在鄞尾巷最后的那两间房子,好像是做玉石生意的,带了瓦真的玛瑙、珠玉过来。”
苏恹行点头:“叫人继续盯着齐琏和彦回峰,鄞尾巷那边也差人细查,此事你暂时不用亲自去,你先给我查个人。”
廖阳正欲问是谁,便听苏恹行说:“去查查盛钧则,他来西南后去了哪,又与康绥的什么人有联系,越详细越好。”
廖阳应下:“是。”
随后苏恹行又吩咐了些别的,廖阳一一记下。等廖阳出偏堂时,正巧盛钧则端了碗粥走进院里,两人擦肩而过,相互颔首示意。
盛钧则停在偏堂门口,倚着门框,难得没有直接进去,向里面问:“世子,我可以进来吗?”
“我说不可以盛大人就不进了吗?”苏恹行收好还没打开的信件,“方才还说这院里没人拦你,这会又问起能不能了。”
苏恹行不常来康绥,这院子就是个普通住处,叫盛钧则随意倒也无妨。
盛钧则端着粥碗进去:“又叫回盛大人了,世子,你这无事盛大人,有事叫揽松,这样可不好。”
苏恹行从善如流的改口:“揽松,过来。”
粥碗被放到桌上,盛钧则在苏恹行对面坐下:“后厨里温着的,世子先趁热喝了吧,垫垫肚子。”
苏恹行看了眼热气腾腾的粥:“不急,这还烫得很,凉一会再喝。揽松,不如你先与我说说,昨日在千芳楼,你扮的是哪位天潢贵胄?”
他还念着昨夜千芳楼那一出。
盛钧则撑着头:“传言周氏有一男因先帝慈悲侥幸生存,被养在衍州,只逢年可回澧都一趟,祭奠先辈,暗悼亲故。”
“此人乃是当今圣上的亲侄子,”盛钧则继续道,“先太子周寅时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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