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恹行和盛钧则对视一瞬,眼中意味不言而喻。
哪有这么巧的事,蛮人赶着年关,临着休战期了,却渡过平阆关,来康绥演傩戏。
盛钧则故作好奇:“蛮人还会来康绥演傩戏?我还没见过呢,哪条街上演的?我也去凑个热闹。”
刚才说出齐琏府上有蛮人的青年正欲开口,被一直不做声的徐金立抢了先,将他的话堵了回去。
“他们沿街演,也没有固定的地方,三年五头才来一次,此时怕是已经看不着了,齐二府上也就演了那么一回,早就将人送走了。”
这话是对着盛钧则说的,可徐金立却在看他身旁的苏恹行。
琥珀色的眼微垂,似有醉意的对上徐金立的视线。这双眼叫徐金立觉得熟悉,仿佛在康绥的大雪里见过很多次,含着化不开的霜意。
“这倒是不赶巧了。”盛钧则遗憾道。
他目光在苏恹行与徐金立之间打了个转,带着淡淡的探寻。
徐金立没有注意到盛钧则那一眼,他目光还留在苏恹行身上。
“逢年那天,会有戏班子沿街扮观音,就在玉漏街,远比蛮人的傩戏要好看,”齐琏笑吟吟的接话,“周兄若是能待到年后的话,倒是可以一看。”
“哎,我也想在康绥留到年后,可惜过年是一定要回澧都的,这样的热闹我是赶不上了。”盛钧则端了杯酒,一饮而尽。
齐琏撑着头,打了个酒嗝,说:“周兄不是住衍州?怎么去澧都过年呢?”
盛钧则顿了顿,面色似有一瞬的僵硬,囫囵道:“主家在澧都,逢年总得回去一趟。”
苏恹行在这故作的停息中愈发查出不对,他一时对不上盛钧则在借谁的身份,大桉两位亲王、一位郡王,通通与他今夜所说对不上。
但齐琏知道盛钧则在扮谁,齐琏在探他。
“原来如此,”齐琏正了正身子道,“想必周兄定是家中和睦,这才要父母兄弟聚在一起过年,不像我,孤零零一个人在康绥,只觉家空霜雪寒。”
盛钧则连灌了几杯酒,在倒酒的间隙里闷声说:“规矩罢了,说不上和不和睦。”
盛钧则将手搭在苏恹行肩上,他像是醉了,漆黑的眼里染上情绪,呢喃似的:“澧都不自由,衍州又非我故乡,在哪都是飘零,都是束缚……”
呼出的气打在苏恹行耳侧,有一瞬的痒,苏恹行稍稍偏了偏头。
“喝醉了吗?怎么开始胡言乱语了,”苏恹行瞧了眼盛钧则,“你我都住在衍州,那里不是故乡还能是什么?你们看他,醉的连说话都颠倒。”
齐琏转了转眼,他心中已有推测,再听苏恹行的话只觉得欲盖弥彰,像刻意掩住露出的破绽。
“乌兄这话我就不赞同了,”齐琏意有所指,“我看周兄这话未必颠倒,也不一定是胡言乱语,都说酒壮人胆,恐怕此刻说的才是心里话。”
苏恹行眸光微敛,嘴角荡出些笑,看向齐琏:“若是真话,我倒不敢听了,怕他醒后找事儿,免不了一番闹腾。”
“哈哈,乌兄这也算是惧内了?”彦回峰在一旁调侃,“他自己要说的,怎么还要与你找事儿?”
“有些事哪是说了就能听的,求着我听我都得捂着耳,他天潢贵胄……”苏恹行顿了下,像是自觉失言,“诶,倒是忘了问了,康绥可有哪家米行好的?家中托我问来着。”
苏恹行话头转的突兀,乍然断掉的半句话更显扑朔,将说未说,却能引起无限的遐想。齐琏又往自己的猜测处想了几分,看向盛钧则的眼神变了变,化为深黑的潭。
盛钧则半眯着眼,靠在苏恹行身上,坦然受了齐琏视线。
“米行嘛,”齐琏接过话头,“这得问徐老四,我就是个破卖茶叶的,对米粮这些一窍不通。”
骤然被提到名,徐金立放下手中杯,斟酌道:“康绥地处西南,往外就是平阆关,不是个好收成的地方,稍好一点的米行,卖的都是从澧都运来的粮。”
澧都与康绥横跨千里,来去一趟就要月余,分明康绥往北便是睦州,睦州近大桉腹地,多的是良田好米,为何偏要舍近求远?
“从澧都进粮吗?未免太远了些。”苏恹行转了下手中扇子,摩挲着扇柄。
徐金立的瞳孔微缩,目光停在苏恹行的手上。骨节分明的四指握扇,向后斜插,拇指抚在竹制的扇骨上,这个持扇的动作很奇怪,但放在苏恹行身上又很自然,若是此刻手中拿的不是扇是刀的话会更好。
那是一个很典型的扶刀动作,徐金立曾在康绥苏家的长廊下见过。
琥珀色的眼还看着他,徐金立在隐约的猜测中勾起嘴角,心脏倏忽剧烈跳动,他吐字清晰道:“不是从澧都进粮,每年元宵过后,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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