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那些浑噩度日的人没有超我?”伊瑟拉抬手就要敲她的头,卡娅蹭地站起,伊瑟拉的腔调如同演讲,“他们的超我早就被钉死在厨房案板上,泡烂在征兵处的劣酒中,碾碎在每个月准时扣除的税金票据里面了……燐V,你……”
伊瑟拉叹了一口气:“我不否定你的‘超我’的概念,我只说说我的看法。‘超我’或许还有另一种可能,是你有一天发现,那些你以为不能做的事你都做了,那些你以为必须要死守的信条原来不过是别人塞进你嘴里的布条。而你,你终于撕开了布条,听见了一个不属于任何人,却又与你血肉一体的声音。你必须听到一个声音,或者看到一句话,或者感到一种极强烈的仿佛要把自己撕裂的感觉——那个声音、那句话、那个感觉的来源,就是你要签下契约的‘超我’。不是一个道德,不是一个律法,不是一个任何来自外面的叙事,是你真正想成为的自己,你无法伪装无法逃避的部分,是你一生的课题。你能明白的我意思吗?”
“你刚刚也说了,很多人一生都不会显契。那不就是没有超我,或者有也跟没有一样。”不知为何,在萨维尔面前从不反问也很少询问、在其他课上也很少发言的卡娅,此刻颇有辩到底的一口气。她的胸膛起伏,如新生的刚站起来的小马。卧床许久,伊瑟拉有时帮她训练确不假,可每个人都有正事只有自己只能待在没有萨维尔的萨维尔府邸,那段时间浑噩度日没有超我的是谁?卡娅的羞愧在她思考“超我”为何物时已经飞上心头。
“这个问题先不争,我要告诉你的是,任何人被杀都是一件事。你现在没有显契,按照你的说法,你现在是不是有没有超我都一样,如果你被杀了,你自己也觉得无关紧要吗?”伊瑟拉板着脸,跳着站起来,从背后拔出一米长的直钢鞭,一道寒光闪进她的狼一样的眼里,像闪过荒原上被暴雪削尖的月光。她的视线穿透卡娅单薄的肩胛骨,仿佛屠夫在审视待宰羔羊的脊椎走向。
卡娅本以为自己要血脉偾张后跳拔剑,却想到那句“你要珍惜好你自己的生命”。伊瑟拉也是在表达这个意思吗?
“可能是的。”卡娅语气软下来,伊瑟拉紧绷如皱起的椰枣般的面部皮肤突然放松,也柔声道:“你真这么想?”
“可能是的。”卡娅的思绪又游回到萨维尔的背影,恍惚间,她变回小时候追逐庭院里飘落的黑色羽毛的那个小女孩,跑得越快,越发现那不过是萨维尔驯养的渡鸦抖落的残绒。她跪下来,捧起那簇羽毛,把头埋进手里。
见卡娅走神,伊瑟拉用钢鞭顿了顿地,换了个话题:“显契上面还有‘变契’和‘归契’。高等律术学校的有些人会变契,那几个人现在在‘燐’里,代号就不告诉你了。至于归契……”
“你学历史时读过‘帕雷尔·罗尼’吗?焚白的几大战神之首,与几位死士血战大军杀到天地混沌。还有‘库鲁·艾密尔’,幽环国两百年前的律术国师,死前焚烧了他写的所有律术书。史书上说他们都能达到归契,还有一些其他的伟人……”
“流钧教区最初的已知的首领‘双重生·连’,列火联邦还是列火公国时的起义军的女首领,‘麦泽礼·恺政’……”
“不错,有阅读的习惯很好。但是史书没有描述归契的情景。宗教说那是成神的过程,现在学界通常说那是律力无限进化的终端。不过认真阅读他们的事迹你会发现……他们结局都不好,像是有诅咒。麦泽礼起义成功登基成为女皇的那个晚上她就自刎了。”
诅咒?这个词又出现了,像她搁置的每一个梦在皮下产卵,卡娅忽然觉得浑身皮肉浪涌,她仿佛听见自己心脏声怪异如发情的树蛙,咕噜咕噜的鸣囊在她肋骨间鼓胀,一下一下,像暴雨前祭祀的鼓声。她摇了摇头让夏季森林的模样从脑中甩去,结果甩出一句:“那首席呢?”
“你问我萨……你问我首席?”伊瑟拉摇晃那柄插在地上的漆黑如墨的钢鞭的手停住,“你问她会变契还是归契?”
卡娅摇头。
“你放心吧,她足够强。”伊瑟拉的声音化作上次回到萨维尔府邸那枯死的蔷薇花瓣,一片片坠入她发热的耳蜗。卡娅眼里浮起小花园的晨雾,雾中倒映着小小的她给比她高的藤蔓修枝。结界的金光在卡娅睫毛上颤动,她额角沁出一层汗,像在发热,又像在退烧。“你放心吧”,这是什么话,她又看穿了我的心思?她环顾四周这片金碧辉煌的结界,在那些缠绕着纹路的金光中,她忽然无法分清要她“放心”是某种保护,还是另一种更温柔的囚禁。
“那你呢?”
“你太好奇了。”伊瑟拉突如其来的笑像撕掉墙壁上世界地图的一角,“别问太多。你啊,不如猜猜你要显出什么契器吧……说不定,会是镰刀?锯子?还是一把插鱼的三头叉?”
“都不像你,”她转过身,手一挥,整个结界的律流抖动,“我带了我的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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