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府前,照例安检。所有武器、记录和通讯用的律流传导器件乃至鞋底钢扣都被收缴,还收走了腰带,卡娅顿感羞辱,萨维尔全程不发一语。她像往常一样走在前方,深青色礼服随步伐轻微飘动,面容平静,眼角略有倦意,双耳的双蛇衔尾图腾前后晃动。她推门入席,神态一如每一场社交场合所需的姿态,声音与言辞都像排练过,既不主动示好,也未流露锋芒。初入席时,众人寒暄未久,便有侍从随着凯穆的劝酒词奉上酒盏,端上佳肴。卡娅心中警觉,按住桌沿,欲上前代为试酒菜,可萨维尔苍白的左手比她更快覆上杯口,手背上一道蜈蚣般的伤疤在冷调的灯光下泛着珍珠光泽。卡娅看见她袖口滑落露出的腕骨,那截曾经勒住自己咽喉训练近身格斗的手腕,如今竟和桌上蟹钳一样粗细。新添的紫青色淤痕却像寄生藤缠绕腕间,让卡娅想起上次拜访萨维尔府邸的后花园里那些枯死的花枝,她那时想萨维尔已经忙到没时间打理心爱的花草了,而自己身在内阁律塔,如有任务也和府邸无关,不能像从前一样替老师施肥浇水。凯穆在她发言前已笑着举杯,说:“听闻首席素来行事谨慎,让您的小夜莺代饮也无妨——”他特意拖长的尾音扫过卡娅面具上的双头鹰花纹。
“毕竟英雄该配烈酒,您说呢?”
众人皆噤声,连律压都低了下去。凯穆·卢坎带着几分揶揄笑道:“我们首席怜惜下属,人尽皆知。来人,把首席的酒也给我倒一杯。”此后他吩咐侍从将萨维尔面前所有菜肴均呈走一部分,分为两碟,一份放至自己面前,另一份递给身边的长子。他不紧不慢:“首席还对旧人重情重义,这在军中也算佳话。当年那位和我从平叛前线一起活下来的副帅,重伤时还特地托人请首席来见他一面。首席那可是常服精妆来,亲手替他掸了灰,往唇上上了色,连伤疤都抹平了……可惜那之后,他就再没离开营地。”他轻描淡写,像是念旧,又像在吃掉一杯早该下肚的旧账。
卡娅把手伸向酒杯,在萨维尔耳边说:“老师,还是我代您试吧。”萨维尔举起右手制止。尔后她没有多说,举杯时轻轻颔首,一饮而尽,那动作又冷静又美,卡娅站在她身后颤着心。卡娅一直记得,萨维尔的强,是以不露锋芒的方式存在于她身上。但今天,卡娅从她那一杯酒举起又缓缓放下的过程中,捕捉到极轻微的迟滞,像是一只早已预知陷阱的猛兽仍决定走入,并决定保持优雅到最后一刻。袖子滑到肘关节,卡娅看着那双小臂,突然记起进入内阁律塔前的最后一个雨季,萨维尔从卡娅身后握剑示范一招极需要速度的术杀律时,雨水曾顺着她绷紧的小臂肌理汇成溪流。而现在那些肌肉像被抽走养分的冻土,随举杯动作在薄皮下显出疲软的纹路。她知道萨维尔在这段时间又参与了许多她不知道的政治斗争,日渐消瘦如许。萨维尔曾经告诉过她,这个国家内部有一些人想要她死,还想要这个国家死。
当酒饮至第三巡,言语渐渐松动,席中高官们的脸上也有了些许涟漪。西部军军长突然用银匙敲响卢坎家族的橡树纹餐盘,口齿不清:“要论辅国,果然还是得看能栽百年树的人。”他朝凯穆·卢坎的长子方向倾身,故意露出衬里绣满子嗣名字的绸缎内衬:“卢坎大人最近又多一位进朝议厅的孙辈。”
军需官抛着盐罐:“可不是?要我说,独木啊,难支!”他突然用叉子指向朝萨维尔处,“现在也流行养些金丝雀,就是不知道是否是光会啄食不会下蛋。不过首席眼光独到,养鸟都挑没长齐翎毛的。”
萨维尔切割冰镇鱼的力道突然加重,调转餐刀的方向,一粒冰珠顺势而出击碎对方酒杯。“金丝雀的喙,”她将带血丝的鱼肉甩进蘸料盘,“专啄瞎眼鬣狗的子孙袋。”
紧张中,凯穆突然拍桌大笑,震得他长子的餐盘滑向地面:“不愧是首席,养宠物都带着杀气。”他亲自斟满萨维尔空杯:“敬您这独一份的驯禽术。”
酒过第六杯,萨维尔忽然低声唤了卡娅的名字。那声音轻到卡娅以为是错觉。卡娅刚要起身,却见萨维尔的手指一松,杯盏滑落,砸中餐盘,叮叮咚咚一地,整个人缓缓向椅背滑倒,脸上还残留着最后一丝礼仪性的笑,四肢却已无力。卡娅立马感应到她律压骤降到几乎没有,扶住她的时候,她细弱的手臂青筋暴起,头上的血管更是乱跳,这恐怖的一幕令卡娅又惊又怒。凯穆缓步站起,笑着端着酒杯:“专属于你的律场抑制剂。”
“瑞依文首席,你是否很疑惑,你府里的亲兵怎么还没把我们杀掉,对吗?你一直一直在等,这人哪里去了?”也许是感到胜利就在眼前,凯穆仰天大笑,“我也一直在等这一刻,等你的府兵被我的人干掉,再慢慢地收拾你,所以你的毒是慢毒。”
“这还要多谢首席府里的人赠我那一条有你血的旧绷带。我用了几个月,终于琢磨出你的律流原型,果然不同寻常,这药就是给你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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