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范师爷快步走来,在一旁低声禀报:“华大人,林县令昨日因暑热,精神不济,今日起,想告假几日,于府中静养。”
林偃息此时称病在家,借机抽身事外,仿佛衢江的风波与他全无干系。
华计然虽心中不悦,面上却波澜不惊,只冷淡地应道:“准了。”
她环顾堂中一圈问道:“岳将军昨日未现,今日也不见踪影,是为何事耽搁?”
话音未落,一阵沉重脚步声从议事堂外响起。一个身形矮壮、虎背熊腰的络腮胡男人大摇大摆地走进来,语气粗俗得近乎冒犯:“我有事耽搁了,闺女见谅哈!”
粗鄙不堪,简直是粗鄙不堪!
华计然皱眉,语气不悦道:“岳将军,这里是府衙。请称本官为华大人。”
“哎呀,说得多生分。”岳建军咧嘴一笑,毫不客气地坐到了林偃息空出的座位上,摘下头上的盔甲,扇了扇风,“你那银甲卫,打算怎么安排?”
“先帝遗诏,诸位昨日都已见过,上面明言银甲卫归本官调度,难道还需向岳将军逐一禀报?”
“说的不错。”岳建军笑里藏针,“但《大梁律法》明文规定:‘一州之长,不得私拥兵众’,闺女这你可熟悉吧?”
“他们自有去处。”华计然不愿与他缠斗。
“哦?”岳建军靠坐在椅中,目光阴沉,“什么去处?总不会是……去漳平给齐山雨护镖了吧?”
华计然心头一震,眉头紧皱。
李成欢火烧账房,岳建军借兵发难,齐山雨多半是出卖了她。
她目光冷若寒霜:“是又如何?”
她话音一落,堂上仿佛凝出一层寒霜。
岳建军哼笑一声,满脸戏谑:“闺女这口气,可不像是无愧于心的样子。衢江百姓穷困潦倒,银甲卫却护着富商出入,你说朝中那几位御史听了,会作何感想?”
“岳将军口口声声为民做主,倒像是比御史还更想参本官一本。”华计然缓缓从袖中取出一卷公函,扬手展开,镇静地说道:
“这是昨日本官亲笔所书的赠予契约,上面有我们二人的手印。银甲卫暂借他一用,本官分文未收,岂有私用之说?”
她顿了顿,目光逼人:“将军若是存疑,大可去问齐山雨,看看本官与他是否有银钱往来。”
岳建军听罢,竟不怒反笑,咂了咂嘴,缓声道:“不收银钱便叫清白?那朝中谁要是调兵不请旨,只写张契书摁个手印,就能说自己暂借一用,那这大梁兵制,岂不成了笑话?”
他目光一转,盯着那份契约讽刺一笑:“再说了,你这赠予函里,可有兵曹署令?官兵调遣不经过都尉和郎中令,不请示神都,就凭你一封手书,便能自作主张?怕不是将这朝廷军纪,当成你永宁侯府的家法了吧。”
华计然冷笑一声:“岳将军言之凿凿,可你怕是忘了,银甲卫本就奉先帝遗诏,由本官调遣,此事神都留有册封诏卷可查。说本官擅自调派官兵,不如先去问问神都,是不是连先帝的诏令也要推翻。”
她话锋一转,目光凌厉如刀:“再者,本官未动用昭州府衙钱粮,也未干涉你麾下兵权。岳将军若硬要将赠予契书曲解为假公济私,是否该先说明,你又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她步步紧逼,语气阴冷:“漳平商路受盗匪滋扰日久,茂别巡防军,昭州军坐视不理,莫非是巴不得齐山雨的银子被山匪劫走?”
岳建军眉头紧皱,一时无言。
华计然见状,缓缓起身,语气凌厉道:“这案子本官会彻查到底。究竟是谁在背后纵火,谁在虚报灾情,谁又妄图借刀杀人……将军若真忧心朝纲,便请安坐协助,而不是在此与我争锋。”
堂上静了片刻,风声从廊下卷过,一众文吏屏息凝神。
岳建军冷哼一声,未再言语。
此局,暂且落定。
堂前风声微动,议事堂内仿佛也弥漫着远方的灰烬气息,令人心头发昏。
华计然转向江长史,沉声问道:“茂别火势如何?账房烧成什么模样?可有伤亡?”
江长史快步上前,呈上一封文书:“禀太守,昨夜子时,府衙东廊账房失火,火势凶猛,至寅时方扑灭。账册尽毁,一名支计葬身火中,另有两名书吏重伤,神智不清。”
“账房钥匙平日由谁保管?值夜何人?火起时可有人抢救账目?”华计然步步紧逼。
江长史微微一滞,摇头回道:“茂别尚未细报,只有初步情形。”
华计然眉目未动,语气却愈发冰冷:“传本官命令,在场当值官吏即刻扣押问话,账房残址原封不动,未经本官手谕,任何人不得擅入一步。违者按徇私律处置。”
她环视堂下众人,语锋一转:“自即日起,张榜求证,凡能提供确切线索者,赏银十两。若三日之内查无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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