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子一见这场景,登时狠命跺了跺脚,恨恨道:“不知是哪个狠心的,怎么能做如此不仁之事!”
说罢,朱翊钧怅怅地望着树梢,很有几分伤心失落。此时他也不走了,索性在附近找了块光滑大石随意的坐下。
倒是把小太监孙海吓了一跳,太子身份贵重,此等行为不合礼数,况且刚刚下了雪,这石头甚是冰凉,这样坐下恐伤身体,忙上前行礼,欲要劝止。
谁知朱翊钧将手一扬,止住了孙海未出口的话,“你也不用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是冯大伴平日里常说的话,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冯大伴也不在这儿,你就闲一闲吧。我问你,你今年多大?”
“回太子爷的话,奴婢今年十四。”
“那你长我五岁,你是多早晚来这儿的?”
“隆庆二年入的宫,已经三年多了。”
朱翊钧怅怅地望着古梅树,问道:“宫外好玩么?”
孙海点点头,片刻又摇了摇头。这倒是引起了朱翊钧的兴趣,追问:“你这又点头又摇头是为什么?到底是好玩还是不好玩?”
“有时候好玩,有时候不好玩。”敛眉顿了片刻,接着道:“转眼就快过年了,年下看社火、唱堂会时好玩,但是饿肚子不好玩。”
“饿肚子?怎么会饿肚子?你的娘亲不给你吃饭么?”朱翊钧好奇地问着孙海,小太子天生贵人,实在是不理解怎么会有人饿肚子,饿了吃饭不就成了。
“我家里穷,没得吃,所以爹托人就把我卖到了宫里,换了些粮食养活家里,那样我也能吃上饭了。”
小太子不由得上前拍了拍孙海的肩膀,叹道:“你也可怜,放心吧,跟着我不会让你饿肚子的。”
可怜么?孙海并不觉得自己可怜,相反,他觉得自己简直幸运到了极点!这世上众人千千万,可不是谁都有机会进宫的。民间无数穷苦人家私下将孩子去势,期盼进宫博个前程,可宫里不是谁都收的。
自己能被选入大内,是爹卖了家里祖传的玉碗,贿赂了裕王府采选的小黄门,这才被选上的。而自己年纪合适,又听话巴结,每日行茶过水,将发下来的月俸银子都孝敬大太监了,自己凑合着活,这才被选拔出来陪侍太子。
能沾一沾龙气,这是何等泼天气运!遂孙海并不自怜,但他也并不反驳小太子的话,主子说自己可怜,那自己就是可怜。能多两分主子的怜惜,这就是在宫里活下去的护身符。
孙海正想着,那旁边树上传来了啾啾唧唧的鸟叫声,原来是筑巢的两只大雀儿飞来了,那两只雀儿见树上已经没有了鸟窝,不由得啼叫不住,在驻窝的地方徘徊不去,小太子看着这大雀儿可怜,转头看到树下的鸟巢,不由得升起一种豪情万丈的救鸟情结,于是对孙海道:“我爬上树,把这鸟巢给放回原处,你在树底下接应我。”
这可把孙海三魂七魄撞了个烟消云散,让小太子爬树,他就是有三条命也不够死的。
“太子爷,还是奴婢上去吧,太子爷在树下看着就成。”
“你这奴婢,休要多言,我是太子,你要听我的。”说罢这小太子也不理会孙海的苦苦哀求,将衣摆往腰带上一塞,就向树杈爬去。
孙海无法,只得在树下护佑着太子,并将鸟巢递给他。
朱翊钧本已经将鸟巢放置妥当了,谁知那只大雀儿见有人动了自己的鸟巢,顿时猛得向人头上冲来,小太子忙伸一手驱赶,另一只手吃力不住,一个不留神,猛地一空,人就从树上跌了下来,顿时晕死过去。
这可把孙海吓得半死,忙不迭地去叫人,这一晕倒是凑巧,结果阴差阳错,让五百年后的魂灵鸠占了个鹊巢。
“杨太医,我儿怎么样了?”李贵妃忙不迭地问道。
两位太医对视一眼,杨济时上前行礼道:“太子脉象平和,起搏有力,应无大碍。只是从树上摔跌下来,一时有些晕眩,静心歇上几天,便可痊愈。臣给太子开一剂散瘀通络汤,若是愿意喝就喝上一碗,不愿意喝也罢,只要饮食节律,暖着些,多睡眠,三五天就有望痊愈了。”
李贵妃听了太医的话,便知道儿子这次摔得不重,才略放下心来。刚一听到儿子摔下树来,李贵妃心里一时又惊又怒,惊得是儿子身为春宫储君,居然在重重保护中受伤。她第一反应就是有人要对太子不利,不由得心惊胆战。怒得是堂堂太子不学好,居然也爬树玩闹,全然没有一点儿东宫的风仪,以后可怎么担起大明朝的江山社稷。好在不幸中的万幸,太子这次摔得不重。
“有劳太医了。”李太后示意女官将四方谢礼给到太医,看着儿子这虚弱的样子,不由得悲从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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