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镶玉眼巴巴的看向碗底那一勺肉片,想吃但她够不到,且不说两只手都被缠满白布难以行动,就是稍微一拉扯带动全身的伤,都疼的她龇牙咧嘴。
“喂,李素萍。”
“李素萍!!”她气急,拔高音量喊了一声不远处坐着的人。
李素萍扭头看她,见她往旁边努努嘴,眼神埋怨的看着自己,无奈起身还是把最后一勺喂给了她。
咽下肉粥,金镶玉还是没停,边嚼边嘟嘟囔囔:“就是问问好奇而已嘛…”
“金姑娘好奇这些做什么?”李素萍看着她,又道:“要学那街尾胡乱帮人牵姻缘的王媒婆?”
“你讨厌她?她帮你胡乱介绍过?”
“也不算讨厌,她拿人钱财帮人办事,自然是不顾我的死活。”
“她做了什么。”
“收了一些富商的好处,每日来我家中叨扰,她精得很,都是挑凤鸣不在的时候。”
“你弟弟做官的,怎么不把她抓起来?”金镶玉不解,她刚刚听到了对话,知晓李凤鸣是地方官,只要李素萍一说,这点小事应该很容易办到。
说到这李素萍没了食欲,只吃了半碗粥就停下,收拾起碗筷,“她一没有违法乱纪,而没有私闯民宅,凤鸣是官也不能把她怎么样,凤鸣对她言语警告,她便大肆哭闹说凤鸣仗势欺人,做官的欺负良民,媒婆是她的行当,她收人钱财来说媒,走街串巷自然是很正常。”
金镶玉瞧见她不吃了,拧了拧眉头,李素萍忽然转头了过来,她立马换了副神色转为微笑对她。
“我去洗碗,等会来帮你涂药。”
“好。”
眼看她收拾好对自己嘱咐了几句拿着托盘就走了,金镶玉垂着眸,死盯着被褥上一处绣花纹样看,好似要给看穿一般,眼神凌厉。
红日西沉,晚霞渐渐被夜色吞噬。远处山峦的轮廓在暮色里愈发模糊,好似一幅淡墨的山水画被晕染开 。村舍的烟囱不再升起袅袅炊烟,田间劳作的农夫与街道摊贩也早已归家,月光如水,漫过朱墙碧瓦,在青石板路上铺就霜色,树影斑驳摇曳,“沙沙”作响,似无数墨色的蝶栖息在雕花窗棂,混着女子微弱的声音。
“嘶——”倒吸冷气的声音与气音从齿间溢出,指尖攥紧床单时指节泛白,喉间溢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像被踩住尾巴的幼兽般闷哼:“轻、轻点……”尾音因刺痛骤然发颤,吸气时肩膀猛地绷紧,下巴磕在膝盖上,压抑的抽噎混着破碎的呻吟,在药棉触到伤口的瞬间化作急促的喘息。
“金姑娘你忍着些。”
李素萍一再放慢指尖的动作,金镶玉还是疼得冷汗顺着额角砸在床褥上,洇出深色的水痕,她又凑近了些,像初次上药那般,低头垂眸对着那块血痂轻轻吹气,一阵阵凉意袭来,金镶玉这才松了几分紧攥的拳头。
“很快就好了。”
“李…李素萍…”
“嗯?”
“你…你说…奴家身上这大大小小的…伤,以后…以后好了也是丑陋可怖的疤痕…不…不小心漏出来被人瞧见…呵…是不是会遭人……遭人嫌弃与议论……”
听到这句话,李素萍一顿,眼里蓄满了心疼与怜惜,她又对着那处再次轻轻吐气,语气轻柔抚慰:“我知晓金姑娘不是那种被人议论就自卑埋怨之人,旁人的非议与看法你也定不会放在眼里,但女子天生爱美,金姑娘自己不要唾弃自己才好。”
“我…我是不会在意别人…但你…你怎么知道…我会怎么想自己…”
“我能感受到。”
最后一块涂完,李素萍拧紧了药罐,像昨日那般,拿着蒲扇在上方轻轻煽动着,又道:“人最是不能自甘堕落,伤又如何,疤又怎样,那是你的经历与过往,它警醒着你再活一次的不易,同时也是对你这份强烈的求生信念的肯定与证据。”
“金镶玉,你没被烧死却被自我束缚而死,这才让人看不起。”
金镶玉轻笑出声,摇了摇头,十分艰难地扭过侧脸去看身后的人,可也只瞥见她水蓝色的衣襟,气息奄奄:“李…李素萍……叽里呱啦说一大堆,我问你,你会不会嫌弃我。”
李素萍侧过身子慢慢凑近金镶玉好让她看清,盯着金镶玉有些涣散迷离的水汽双眼,一字一句道:
“我会比所有人更心疼你的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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