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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院的急诊人满为患,才一进门李和铮便烦上了,尽量不动声色:“其实没必要,肺炎而已,就在你那儿输了得了,你又不是不能开药。”
“能是能。”骆弥生没再多说,知道他怕麻烦,一会儿,以他这个发高烧但人清醒的程度,被分个四级还得排队等,得更急,“社保卡给我。”
“不用。”李和铮笑了笑,“你陪我来已经很感谢了,哪能事事麻烦你。”
骆弥生抬眼看他。
李和铮捏了捏他的肩膀,把他转过去,一起站在了队尾。
他依然是模棱两可的态度,放在老同学的身份里稍显亲近,放在旧情人的定义中过于平淡。
平淡意味着不在意。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的是爱是恨是牵挂,而李和铮有的只是坦然处之。
分诊要测血压,李和铮提前脱了半边羽绒服,胳膊伸出来准备挽袖子,骆弥生先上手了,一折一折地挽。
李和铮:……
医者仁心。他自然得像是给幼儿园小孩撸起袖子等洗手。
袖子弄好,骆弥生又把他掉下去的外套拎起来,裹住他,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体温没变。”骆大夫叹了口气。
李和铮没说什么,没拒绝,没躲避。
队伍行进还算快,还差两个人到他。
前面被妈妈抱着的小孩看起来也是发烧,趴在妈妈肩头蔫哒哒的,应该是又难受了,闹起来,边哭边踢腿,冲着李和铮的肚子来。
骆弥生眼疾手快,挡了下,被踢到胳膊上,白羊绒大衣立刻被踢黑一片。
李和铮:啧。
那妈妈红了脸,忙不迭地道歉,掂着孩子哄。骆弥生摇头说“没事”,李和铮拎起了他的胳膊,看他手腕内侧被踢破一点皮。
他便上手,拍他的袖子:“你瞧瞧。这多过意不去,你带我出来,还负伤了。”
骆弥生耳朵红了,转脸不看他。
李和铮无心探究他的态度,把灰拍掉,调侃:“你这反应速度,跟……”
急诊的分诊台在一层进门处,门外突然炸响由远及近的救护车鸣笛声,几道叠在一起,分外高亢。
与此同时,大音响里,低沉的女声急促地喊起了呼号:“急诊333!急诊333!紧急情况,急诊333……”
几乎是瞬间,骆弥生的身体自发地动了,还在李和铮手里的手腕猛地抽走,转身就往门外跑。
李和铮愣了,骆弥生跑了两步也愣了,而后他转头,他们两人对视一眼,李和铮笑了:“去吧,骆大夫。”
已经辞职的骆大夫遵循着肌肉记忆,短促地点头,刚被唠叨过的白羊绒大衣随着他的奔跑翻飞,混进了从四面八方奔跑来的白大褂里。
李和铮目送他冲出了已经大开的门。救护车旁开始有被抬下来的担架床,大片的红色染在白色的被单上,被一片白色的人围住,推着朝这边跑。
耳边是急促的鸣笛,333呼号还在播报,不断向外跑的医生们高喊着“让一让!”,许多人不明就里地左顾右盼四处闪躲,感到恐慌,而恐慌的蔓延孩童最先感知到,前面排着的那个孩子尖锐地大哭出声,就在李和铮一步之外,刺痛了他的耳膜。
下一刻,防空警报拉响了,这次空投的目标地点是医院。里面没有老人,老人是住不到医院里的——里面有刚刚生产完的产妇,也有被炸掉半边身子等死的孩子,就这样惊声尖叫般地哭嚎,很快哭不出了……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
李和铮眼前闪烁着滚滚浓烟,浓重的火药味裹挟着砂砾冲到他脸上。他尽力拽住即将跌入一片黑暗中的理智,闭了闭眼,喉咙发紧,发着高热的身体背后满是冷汗。
“没事没事,宝宝不怕,不哭不哭。”孩子妈妈涨红了脸,吓坏了的小孩怎么哄都哄不好,轮到他们测血压了,极度不配合,说什么都不肯把胳膊伸给护士。
恐慌中的人更没耐心,喊着“要不让我们先来!”,而李和铮的心在一位母亲持续不断地安抚话语中安定了下来。
掌心里出了一层冷汗,他在裤子上擦掉,半蹲下身,在能和小孩平视的高度,冲哭到快窒息的小孩伸出一根手指,勾了勾:“你看这是什么?”
崩溃中的小孩泪眼婆娑地看过来,哭被中断了,李和铮抓住这个时机,几根手指扭起来,又展开,花里胡哨地晃了晃,缩起来又弹起:“看,是不是有小人在跳舞?”
护士见小孩的注意力被转移,立刻拉住他的胳膊哗地拉起袖子套上血压仪,在小孩开启下一轮哭闹前,孩子妈妈投来感激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轻声道谢。
平静下来的李和铮从容地站直身,微笑摇头。
身后传来担架床滚轮急速滚动的哗哗声,跑步的咚咚声,伴有一道格外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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