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见过侯爷。”茅严看起来四十多岁,说话带着很纯正的煦南地方味道,应该本就是煦南人士。
郭诲不多做寒暄:“可方便找到在各个府第谋生计百姓的籍账?”
听这么一说,再结合郭诲身后的几位官兵,茅严也猜到他的来意,立马给人往后面请:“方便,不知是短工还是长工?可有姓名?”他打开其中一间屋子,目光所及之处全是籍账册子。
“许府护院冯丙,呆了有一年多些。”
“那就对了,做雇工的都在这里。”茅严细长的身子在屋中飞快走动,寻找冯氏的籍账。许是对籍账了解,不过须臾功夫就翻找到冯丙那册,立马给郭诲呈上来:“侯爷,可需要他以往的籍账?”
其实郭诲只想看看冯丙家中状况,被茅严这么一问才来了兴趣:“为何需要以往籍账?”
“三年前从西南阵前撤下来一帮兵,还了原籍,这个冯丙就是煦南籍中一员。”茅严交代着,郭诲从他一言一行中窥探到茅严作为煦南户巡绝不仅仅只负责百姓的户籍登记整理还对煦南百姓的情况非常了解。
“拿出来吧,等程大人来了一并看看。”
上面写着冯丙是顺定二十年生人,二十八岁从军去往西南前线,前年回到煦南先去青楼当伙计,去年才以上过战场的资历被许家挑中当上护院。
郭诲接着往后翻,冯丙家中别说老母,除了他以外根本就再无他人:“冯丙亲缘很薄啊。”
听他一问,茅严先想一想说:“煦南临海有不少渔民,冯家当家的应就是遇到海难,至于他母亲得痨病去了也有些年头。”老母生病的事情看来也是假的了。
郭诲对于茅严如此快速应答倒是稀奇,连这种去世多年的人也能有个大概印象,于是又提问道:“他家可有什么年华尚好的女眷,表亲、堂亲皆可。”
“额……容下官想想……”茅严念叨了几声“女眷”后,眼睛一放光:“冯丙有个胞妹,不过早就入了娼籍,不在这里。”
好像又不确定,跟郭诲摆摆手要去找冯丙胞妹的籍账:“侯爷稍等,她的籍户变更频繁,我去找找,好像不是缘悦坊提的死状。”
郭诲手里还拿着那本籍账,下了战场的兵、去世的老母亲、变为娼妓的妹妹与好女色的许东峰,现在只需要一条确确实实的线来将他们串联起来。
郭诲仰起头,靠在椅背上想喘匀胸口的那口气,又立马佝偻起身子重重咳了几声,断断续续的跟柳飞霜说:“抄录…下来,把籍账原册…还给户巡大人。”
“伯濯!伯濯!”声音由远及近的闯进来,就听到茅大人说:“程大人?程大人!侯爷在那边。”
“伯濯,冯丙找到了…”程庚推开门,面上哀绝,手里拿着张写满字的黄纸。郭诲见这情形觉得此案或许是时候了结。
程庚把那张纸塞给郭诲,低垂下眉眼透着悲伤,恹恹地说着:“我们到时冯丙已经在家自缢而亡,留下这封自白书。”上面写好供述清清楚楚,到死这个被叫冯老实的男人也不愿给任何人添麻烦。
“他也是个可怜人,从西南回来之后发现老母病故、胞妹成娼,于是他就跟着胞妹,他妹妹冯云在哪他就在哪当伙计。两年前冯云被许东峰带回府成了姨娘,冯丙不久也去了许府。”
程庚是世家子弟,从小就不愁吃喝,他曾天真的认为天下百姓最差也只是如将军府仆人一般。
而在煦南做地方刑狱官这三年多,他才见到真正的穷苦百姓在他可观察范围之外的样子。
他们被逼的退无可退,告无可告;不信王法,不信官府。最后自己拿起屠刀的模样。
冯丙也是这般,他刚回来的那段日子,虽说难以接受但还是选择守在妹妹冯云身边,不求她一分钱财与照顾,只是害怕她被欺负。
程庚还是年轻,一时无法自抑,声音也变得愤恨起来。
“后来冯云被许东峰杀害,曝尸城外,等他轮休回府再去找尸身,尸身早就被啃食的不成样子。
作为长兄冯丙便在冯云生辰那日,潜入书房趁着陈东峰趴在桌上休息拿刀手刃许东峰!到此大仇得报,怕妹妹黄泉路孤单,又说她胆小,自己也去陪她了。”
这样的结局必定悲凉,明明没做错什么的冯云无故丧命许东峰手下,冯云有替她报仇的哥哥,那其他被许东峰残害的女子呢?他们是不是现在正堵在黄泉路上等着许东峰路过,撕碎他的魂魄让他无法入轮回。
郭诲用手轻抚着程庚的背:“给知州大人和许府一个交代吧。”抵拳咳了几声,好不容易喘匀了气:“那大夫人是心善之人,会给你个好结果。”
茅严见郭诲咳嗽,立刻给众人往外请:“定是这屋子里灰尘大了,侯爷快去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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