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这一日是等到了。
在练舞的庭院练剑时，有人飞身跃落进来，喝告阁主来了传她们快过去。
怀藏收好剑，眸中星星似的亮。
无光阁中昏昏暗暗，一副舍不得点蜡烛的样子。
宽阔轩昂的大厅内，梁木栏杆虽不是用的什么贵木，却也是精雕细琢的细致，这些借着排排风窗外照射进来的微弱天光，勉强能够看得清。
只瞟了一眼，怀藏便垂下了眸，跪伏着做出低顺的模样。
她在女孩儿们的最左端，而女孩儿们是从右边开始，逐一被唤进去不知做了什么，再出来，而后不必再跪，站在楼主的下首。
她恍惚着出神，不知道与阁主自荐尽忠，会不会被同意，虽然在途中已然备好了心态，也想好了最后要说的话：阁主，请让我成为您身边的死士！
因为怕阁主到底会看不上她。
少焉，终于到她。
站直身到房门外，然而这次门外的死士没像上回那样让她摘掉面巾。
跨进了依然灯光昏黄的房间，她是不敢乱看的，余光瞄着首座前脚踏上的黑缎靴，便于合适的位置匍匐下去：“死士怀藏，叩见阁主！”
她知道房间内尚有其他人，嗅到淡淡的栀子花香，也知道了是谁。
在来无光阁的路上，见着丹娘髻畔衣前都别了白色的娇花，并不是那素常喜爱的艳红牡丹。
诚然，丹娘莲步轻移，近了些黑袍阁主的座前，却是说着怀藏的话:
“怀藏就是那个傻了点的，资质比其她女娘要拙笨些，不过想来世间造物哪能揣测，姿容绝代的女子，未必也都如书本上的才情俱佳，以属下看来，其实这样亦有这样的好，她能更让人心生怜惜。”
“怀藏？”
阁主坐在宽大的雕座内，虽然身子仍坐得直，却单手扶侧额，或许是倦了：“听凤青楼主说，她的剑术不弱，这个年龄把剑练至得他一句不错的，如何会是个又傻又笨拙的，依我看、她是自己的想法太重了。”
“阁主说得是，不过想法再重，不也只能是您的死士么？”丹娘听了恭敬一笑。
面具后的阁主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却偃倒了扶额的手，头正起来，更是显得坐姿的脊背笔挺。
他缓缓地问丹娘:“你觉得什么样的女人，能让一个身份极其尊贵，见惯芸芸美色的男人动心？”
思索了瞬间，丹娘凭习惯、感觉、经验作答：“单纯的，青涩的吧？”
面具后的人仍看不出神情，然而溢出了平缓的声音:“单纯青涩的傻子，世间还少么，总是不缺的。”
“熨帖人心的吧？——这是门玄学呢！”丹娘再细想了想，突然感慨而笑了。
“玄学，说的不错。”不虞，阁主竟赞同了话。
瞧阁主无意再语，又回到了那个扶侧额的姿态，丹娘扭头对趴伏在地面的怀藏浅笑：“你过来吧，不是不肯学么，便对阁主出个神抑或笑一笑，瞧瞧能否让阁主喜欢上你。”
本提着耳朵偷听他们讲话的，闻此言怀藏懵了呆了，抬头试着看了丹娘一眼，又看了阁主一眸，瞬间又把头压了下去：“属下不敢，属下断不敢有此心思！”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犹如烈马在反复的撞笼槛，快把胸腔撞破了。
“若这回是阁主想让你有此心思呢，虽没点手段，却连自身的优处都不会利赖么？”
丹娘妩媚地笑，许久，见怀藏仍没动，也不气恼，浅笑上前将人儿拉起，推到了阁主膝前：“莫不成你想违抗阁主的命令？”
怀藏的手险些落到了那双黑缎靴面，亏得她及时把手挪开。
听到丹娘的最后一句话，她心头有点儿震动，才试着抬头瞧阁主。
见阁主竟也无反对的意思，胆子方落实了些，仔细思索着丹娘的话——让阁主喜欢上她？
让阁主像她喜欢他那样，喜欢上她么？
她不信一个笑容能让人喜欢她，就像不信自己会因一个笑喜欢上别人那样。
然而怎么做呢，总不能等阁主身上有条虫子，她弹走了，然后也拉阁主起来吧？
晃了晃脑，她不明白自己想的什么。
智穷了，于是就费尽脑汁想着丹娘素常与她们讲的那些内容，偏偏都没听进去就想不出一句完整的。
她的脸苦了，额头出了汗。
面对偌大一个不算冰冷冷的男人，她竟束手无策，不知从哪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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