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子里不断回现着大殿内的种种情景,眉头紧皱。
六月的晚上,夜风清爽,卫昶一早便按他的吩咐在菩提树下置好了琴。
萧珩换上大袖白衣,未束发,端坐在菩提树下奏琴。
夜风伶仃,石案上一壶酒一盘果,稍显萧瑟。
阿玉本来趴在陶案上练字,听见院内的琴声时她突然直起了身子,嘴角上扬:“哥哥,回来了?!”
她心中惊喜,连忙放下笔推开了雕花木门。
萧珩一袭白衣,头发尚未全干,时不时有一滴晶莹的水珠落在地上。
菩提树叶晃动,琴声悠扬。
阿玉怕打扰了他,索性坐在廊下,她双手托腮,静静看着萧珩。
一曲终了,萧珩抬头叫她:“过来。”
阿玉应声而动。
萧珩将盛放樱桃的青釉格盘推到她跟前:“尝尝,刚从樱桃园摘的。”
阿玉伸手拿了一颗,樱桃红润小巧,她放进嘴里,香甜不已,她不由得想起了上次在马车里萧珩也是递给了她几颗樱桃。
可其中滋味却大不一样了。
“如何?”
“很甜。”
阿玉斟酌半天,轻声道:“哥哥,你不高兴吗?”
“何出此言?”
阿玉看着他微颦的眉尖,轻声说:“哥哥的琴声和往常不一样了,我以前在景明寺经常能听到你的琴声,那个时候哥哥的琴声很好听,像是溪水一样,今日好像……”
她努力在脑子寻找合适的词汇,灵光一现道,“好像着了火……有点急躁?”
萧珩被她的用词逗笑了,一边扼袖斟酒一边应道:“算是吧。”
“是宫中的事情吗?”
萧珩颔首。
阿玉闻言垂眸,声音闷闷的:“对不住,哥哥,阿玉帮不了你。”
萧珩道:“把你的课业拿来。”
“啊?”
“检查你的课业,排解心中郁闷,你不是想帮我吗?”
“哦。”阿玉飞快跑回室内将练的字拿出来递给萧珩。
萧珩坐在石案前翻看她的字,阿玉微微倾身同他一起看。
微凉的夜风卷起他湿润的发丝擦过她的裙摆,与她束发的红丝带无声缠绞在一起。
次日于文清在他的私宅被捕了。
消息传到朝堂上时他已经受了一夜的刑。
尚书令于忠今日在上朝的路上也被薛仲怀的禁卫军拦下关进了廷狱。
彼时,太极殿内的官僚们正议论纷纷。
“听说他儿子被捕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呢?”
“谁知道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也是,大祸临头的时候儿子爹也得各自飞。”
“慎言!慎言!”
“怕什么,哈哈哈哈。”
……
萧珩回头轻咳了一声:“诸位大人,在朝堂上私议官员可是大罪。”
那几个大臣一听脸色变了变,连忙噤声隐进了人堆里。
下朝后,萧珩径直去了廷狱,正好薛仲怀从里面走了出来。
“要死了要死了,我就知道你得过来!”薛仲怀边说边把他往外面推。
萧珩颦眉:“怎么回事?”
薛仲怀一脸凝重:“萧容瑛,你听我说,这件事你别管了,谁也管不了?!”
萧珩沉声道:“你只说便是。”
薛仲怀压低嗓音:“杀人占地,牵扯几十条人命!还有□□民女,豢养娈童,虐杀女妓……还有,哎!没法说!丧尽天良的事他一件也没少干!”
“这和于忠有什么关系?”
“关系?!关系大了去了!于文清可是他亲儿子,他儿子顶着他的名声在外面胡作非为,你说于忠能脱得了干系吗?!”
萧珩默然。
薛仲怀道:“所以我说,这事谁也管不了,就算于忠没做过,可他儿子做了就相当于他做了!”
萧珩闻言冷嗤一声:“可笑。”
薛仲怀大惊:“萧容瑛,慎言!”
“他在哪?”
“谁?”
萧珩道:“于忠被关在哪里了?”
薛仲怀脸色有点不自然:“自然是廷狱大牢了。”
“你们用刑了?”
“没有!我又不是一个落井下石的小人!”
“带我去看看他。”
“你去干什么呀?哎,哎!”薛仲怀还想要再劝可萧珩已经往廷狱里面走了。
他只好连忙跟上。
穿过一道昏暗的长廊,一排排的牢房出现,于忠被关在尽头的最后一间,身上穿着囚服,头上还沾了不少干草屑。
他盘腿坐在牢中,双眼紧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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