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辈子真是倒霉透了。”
「探门者」的总部是个类似于ROOM的独立空间，这里不存在自然意义上的气候景观。人群往来时的走动带起微弱的风，吹在身上微微发凉。
倪舟从面试副本里出来，一直没找到机会换衣服。血液在棉纶材质的白色衬衫上干涸，摸上去手感发硬。
此时他坐在总部大厅的椅子上，和评级报告一起叠在腿上的，还有一本入职指南。
说是入职指南，文本量比倪舟当初看过的招聘广告还短，其核心内容很简单：
「探门者」是一个纯商业化的直播公司，公司在员工们进入ROOM之前会要求他们带上专业的直播设备，主播们唯一的工作就是讨好直播间里的“观众”。
其中，有个温馨提示一般的东西。
「不要让祂们厌倦。」
标红加粗的这句话在指南中尤为显眼，话里话外几乎明示着“观众”们的不一般。
「主播可以选择随时关闭直播间，但每周有效直播时间必须满三小时，计时解释权归「探门者」公会所有。直播期间“观众”会对直播内容进行满意度投票，投票可随时更改，直播关闭进行结算。结算后但凡有一张“不满”票——」
「主播将会受到不满观众的惩罚。」
通过面试并不就意味着高枕无忧，想要活下去，最难的部分发生在入职之后。
虽然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混过面试的，但如果被观众们知道镜头那边的主播只是个每天早上挤地铁都得废半条命的普通社畜的话，那直播生涯大概就要结束了吧。
和他的人生一起。
倪舟收起眼前的评级报告，因为久坐，站起来的时候两眼闷黑，一时间仿佛看见了自己未来。
“有那些家伙们盯着，我不好直接帮助你，但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些情报。”伊尔森在旁边安慰着，“我和祂们关系不错——额，除了那么一两个。”
倪舟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的信息：“你认识祂们？”
伊尔森没有否认。
“我可以给你提供‘探门者’所有的直播录屏。”
一丝希望的火苗燃起。
按照直播指南里的规定，主播在进入ROOM之后可以自行选择开启或关闭直播。这句话看起来不知所谓，却隐藏着倪舟唯一的破局方法。
这意味着直播内容是可以提前设计的。
网络上的一些探灵主播为博眼球制造节目效果，有些会提前到直播场地布置场景。即使他们的直播全程充斥着夸张的表演感，也还是有固定的受众。
原因无他，一切只是为了娱乐而已。
在这场对恐惧的消费狂欢中，无趣才是原罪。
公会主播们的直播录像属于公会机密，而能看到这些则意味着自己可以通过分析内容了解观众们的兴趣偏好。到时候安排直播内容可以更有针对性一些。
所以贴纸里的这位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倪舟深深叹了口气，选择暂时不去思考这个一时半会得不出结论的难题。
伊尔森很快就在手机上发来了网址。看着里面密密麻麻的视频，倪舟心中的不安稍微得到了缓解。但目前还有个亟需解决的问题。
邀请入职的时候伊尔森曾信誓旦旦对他说，等正式入职之后，「门」的情报和「钥匙」都会由公会提供。
某种意义上这确实不是在说谎，公会每周会免费为主播提供直播要进入的ROOM。这就是为什么即便面试通过率低到不行，还有不少人前赴后继想加入「探门者」。
不过，这里有个前提。
你得是E级以上的主播。
作为F级，倪舟当然是没有这个待遇。
签约时倪舟仔细浏览过条款，要是没完成公会每周的直播要求，结算日那天脑袋会炸成烟花。
没有「门」和「钥匙」就进不了ROOM，进不了ROOM就完成不了直播，完成不了直播脑袋就会被爆破。
“公会对待末流员工还真是毫不留情啊……”
可能是因为不想在这些人身上浪费资源，F级和E级想要完成每周直播任务，就必须得找别的主播组队——或许在其他主播的手上，他们能被榨出意想不到的价值。
资本家果然连你的骨头都要嘬上几口。
用来盖掉标记的创口贴必须每周一换，口袋里的三枚硬币虽然是「钥匙」，但他根本不清楚对应的「门」在哪。
如果想要继续活下去，他最好能找到固定一起进入ROOM的队友。
这就是倪舟没有去洗澡换衣服，而是一身血迹坐在这里的原因。
在人流中，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等待的那个人——
“好巧啊，我们又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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