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经过两阙宫门,驿站早已备好马匹,风响泉鸣之下,夜声显得嘈杂,她正策马于一处湖泊而过,月下的寒露使夜色也清冷不绝。她回首看向铺兵又道:“陛下能将印给你,想必绣衣直指也要下商州了吧。”
辅兵摇了摇头:“商州自古以来是兵家之地,此次公主下商州吏改,遵的也是皇考之意,不过批折子的是陛下,绣衣直指若下商州,此事就失衡了。”
“哦?”一位辅兵能有如此见地,看来还是宫闱将原诏囹圄太深,不由勒紧缰绳,待他打马过来。
“郡主,其可代天子行事,亦持节握虎,巡行天下,乃是代天巡狩。若其骤临商州,恐致人心惶惶,举城不安。”他换了个语气,有几分中枢文臣竟相逐的意味了。
原诏笑了笑,掌间的缰绳也攥紧了三分:“若我说,绣衣直指此次下商州才是首选呢?”
“天家之地出王佐,兵家之地不出王佐。”
“我与你看法不同。公主遭刺,绣衣直指若奉命巡狩商州。人心惶惶,正可镇刀,亦定乱局。”
辅兵笑了笑,眼里深邃几分,彼时原诏乜去一目,正见辅兵束着的发冠,因是方才一时昏聩未曾打量,若今看了才知,眼前之人颀身长立,不说魁梧,也英挺非常。他语出心长道:“若能镇刀,则不必定乱。”
“你叫什么名字?”
“傅守礼。”
傅守礼,她记住他了。
建章宫中,年青的帝王直取剑匣,这是一柄名为“龙泉剑”的天子之剑。先史中御史曾直笔其上山刺虎、入水斩蛟。
元贞七年,遣往长安的军中急报皆记载着驻守玉门关的原氏,自玉门关一役起始,投石车的连攻,隔着两山的狭隘鸟道被敌寇围剿,原氏父子至此覆没在那场鏖战中,尸骨无存,随之还有十万的将士。文渊届时听太傅言及如此,可当他践祚以来,先史与朝野四书他皆尽可阅,便知其中有援兵的请示,亦有不妥之处。
他依稀记得年幼时在建章,也曾听父皇说起那位远近闻名的忠勇侯。届时的元贞提及此人有惋惜之情,除此之外,他也未看清了。
文渊一步一步走下帝王之阶,李福全则在旁伫立候着,直到这位帝王巡目而过案上的折子,他抻过广袖,亲手拎起其中一道折子。“自朕临朝时,先帝便说裴公写的一手好字,可朕若今看这裴也的字,也盖过朕的玺印了。”
李福全背脊低的更弯了:“陛下。”
“哦,朕是说,他字密了。”文渊点了李福全一句:“他关了城门便是将此事昭彰天下,现在商州皆道是朕在戕害手足,若不关城门,凶手逍遥法外,则有人上书弹劾他裴也的不是。于情于理,他也不容易,可也给朕添堵了。”
他说的喜怒不形于色:“狡兔三窟。”
“陛下,裴太守自先帝在时,行事作风一如既往,可他赴任商州多年,与此地根深蒂固,深得民心,朝中诸公皆悉知其脾性。依老奴看,当今权宜之计,则是陛下可先看看,这兔儿是否冒出头来,陛下乃是天龙,禽兽亦岂枉敢犯僭天龙?”
“不必。”文渊以折子挑起垂曳的珠帘,从内里的阁子走出来,他有隶属帝王的矜贵,亦有傲气,他缓缓道:“自元贞年间,忠勇侯虽将漠北攻退至阿尔泰山一带,可原氏父子殉国后,齐国也丢失了河套。朕若要收复失地,直取漠北,便不能守株待兔,更不能坐以待毙。”
自古以来,王欲挥师北上,则中枢必固如磐石。中枢一乱,则兵败如山倒,满盘皆输。
“陛下之意是…”李福全觑上一目时,正与文渊相视,可他目中深邃异常,教旁人难以揣测。他将折子递给李福全,唇间溢出一道甚轻的笑:“世人皆谓朕不轻举,实因此局针对于朕。然则乱局已生,何不推波助澜?朕将快刀斩乱麻,且拭目以待,何人在此兴风作浪。”
“陛下圣明。”
“传绣衣直指罢。”
而经过汉中一带的原诏与傅守礼等人却危机四伏。原诏背着一柄剑鞘,曲襟正伏至马腹,马首也因阵阵窸窣的草叶及埋伏受惊长鸣,她攥过缰绳以此歇马:“何人在此!”
傅守礼脖颈处系着一副面巾,偏首时露出一双细长的眼眸,他拉弓对准了前方十米地的槐树,却见黑衣刺客尽数涌出,如排山倒海之势。阿宁则从马背之上卸下捆缚的弯刀,刀出鞘那刻则先扑杀拦路的黑衣人。
“咻————”又是一枚箭矢。
“看来是有备而来。”
“郡主小心。”傅守礼策马至原诏身前,单手攥缰,另手拿弓,不过须时,那面巾也因他的动辄而倾斜,脖颈的疤痕也露出,狰狞的可怕。原诏只看到了这处似自刎的疤,可夜黑风高,她看也不甚细致。未待原诏回神,阿宁已打得黑衣人落了下风,她连剑都还未来得及出鞘,一位不速之客便提剑直奔原诏而来,剑锋对准的则是原诏的命脉,阿宁提刀挡过此杀招,剑鸣铮铮,刺耳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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