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岚翻着手机的相册。自母亲死后，她将相册里曾经的照片删了干净；如今只剩下游戏截图、诗歌、偶尔拍摄的空白作业卷。
“南山路燕北路到了，请从后门下车。开门请当心，下车请走好。”
机械女声响起，破旧的公交车慢慢刹车，停在路边。
车门吱吱呀呀地打开，闫岚跟随着前一个提着果篮的灰发老女人下了车。
县医院在不远处矗立。如同哀怨阴鸷的巨人蹲坐。
闫岚关掉手机，拿着保温饭盒。饭盒里装着煲好的皮蛋瘦肉粥和骨头汤。
李树宏前两天出了事儿。他借了一位“兄弟”的钱，没在约定时间还上，出门被人堵了，打折了肋骨，住了院。
李珊珊克扣下闫岚这个月的生活费；让闫岚为他送中饭、晚饭。
闫岚迈进充满医药味道的老旧医院。医院建成的时间已经久远，也许也从未翻新。
她顺着残缺不齐的指路牌兜兜转转来到二楼。这里有住院部和精神心理科。
她向右转，走向李树宏所在的病房。
李树宏就躺在第一张床上。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与旧棉被的闷浊气味。
他的右肋骨外勒着厚厚的弹性胸带，白花花地攀着他的胸。
额角黏着未干涸的血痂，他脸色蜡黄，眼神空洞。他的指节有意无意地死攥着床单。
闫岚走过去。
李树宏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忽地“呜”地哭了。
“姐，姐……我再也不敢了，和妈说吧，把我手机还回来……姐，姐……”
他边说着，一只手攥上了她的衣角，撕扯着。
“我求求你……”
闫岚皱了皱眉。她侧过身子，甩开李树宏的手。将饭盒累在床头柜上，转身翻了个白眼。
“姐！和妈说！帮我一下……”
闫岚头也不回地走出病房。走廊上护士形色匆匆，偶尔架着几台零时床位。
不远处，又一位病人被推来了。闫岚侧身让开那架匆匆驶过的病床，眼前闪过白花花的残影与仪器跳动的声响。
闫岚继续向前走。走到楼梯口，地上贴着的、被撕掉一角的路标又映在眼前。
左，精神心理科。
她随意扫了一眼另外一条走廊的尽头，也许是眼花——她看到了一个短发的瘦削身影。
她再定睛看，那个影子已经拐过了另一条走廊。
闫岚最终走下楼去。这座小城不乏短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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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便利店的路上，公交车上的人寥寥无几。她坐在窗边，塞着有线耳机，看着窗外连绵的乌云发呆
“My ghost, Where''''d you go?
What happeo the soul that you used to be？”
低下头，闫岚翻开微信聊天框。
那个置顶聊天框的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一月二十八日十一点三十一分。
那天初一，闫岚午饭吃到了一家特别可口的炒饭，拍照给苦荷看。
至今未回。
就像年后在也没有在那条巷子里遇见何杉山。
那天她们一起喂了猫之后，还碰见过几次。一起吃馄饨、用小树枝逗一会儿猫咪。
雨天就立在一边看它们，等完到它们吃好饭，一溜烟钻不见。
闫岚与何杉山逐渐熟识。虽然她们仍然没有讲几句话，聊的天大多都是猫咪的事，不过，闫岚觉得和她呆着挺舒服。
何杉山是那种礼貌、有分寸又善解人意的人。她永远能续上某一个话题，也有时变得健谈可亲。有时候她脸上常挂着淡淡的笑。
她也不算很久没见到，可她居然开始怀念起她来了。
医院走廊的身影再次在她眼前一闪而过。
但何杉山不像那样的人。
“东街站到了，请从后门下车，开门请当心，下车请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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