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或非要赚钱,九十四也不是不能替他赚。
好歹是一个体型矫健,身体成熟的蝣人,就算是肢解了,论斤论两地割肉放血,拿到黑市去卖,那也能挣不少价钱。
可是纪慈心里恨,简直恨得牙痒痒——笼子里那么好的一张脸,不能让他拿去竞卖,在一指天墟那里过了一趟,再拿回来,就作废了!
他不能卖一指天墟卖过的人,那九十四这张脸还不如毁了!免得他看得见卖不出,唯有心烦。
纪慈绕过笼子走向悬挂满了刀具的墙壁,指尖拂过一排排样式各异的杀器。
他背对九十四,自顾自开口:“你说你,逃了便逃了,既然能从我手底下逃出去,怎么还叫他给拿住?逃出去晃荡一圈又回来,除了一身伤,又得到了什么?”
九十四低着头,乱糟糟的卷发遮住了他的脸,整个人安静得仿佛不存在。
纪慈冷哼一声,停住脚,终于挑到一把趁手的屠刀,将其从墙上拿下。
“倘或那日你在我手下束手就擒,本不用吃什么苦,还能洗洗干净享受一番极乐再死,这下好了——”他拿着刀突然转身,盯着静静坐在笼子里的人,眼神狠辣,步步逼近,“我也留你不得,也不推你上唱卖台了,你就在这,变成一斤一斤的人肉再出去吧。”
笼子里突然传来极其细微的“咔哒”声。
然而纪慈盛怒之下,完全没有留意到这个短暂的动静。
他打开笼子门,粗暴地拽出九十四,将九十四往那个宽大的沾满干涸血迹的石床——或者说是屠宰台上走去,接着,他听见九十四轻声问:“你不想知道,我那天怎么得到极乐的吗?”
纪慈隐约意识到不对,转过头:“什么——”
话音未落,九十四猛然抬起头,在纪慈愣神的当儿用双手绞飞了他手中的屠刀,随后举起两只胳膊,一把将手上锁链套上纪慈的脖子,再双臂交叉,将套锁死,随后拖着纪慈疾步冲向不远处的石台,将人一把摁在石台边缘。
这剧变来得太迅速,纪慈猝不及防被铁链勒紧了脖子,还没来得及挣扎,便又被拖拽向前,双脚乱了阵法,跟不上九十四的脚步,没两步便左脚绊右脚地双膝跪地,小腿摩擦着地面,一路被九十四带到石台前。
此时他已被铁链勒得面色赤红,呼吸不畅,才跪倒石台边,又被九十四抓着后脑勺猛地往台子上磕了一个响头。
“这里死过多少蝣人?”
九十四将手腕脱离已经被他用解磁石开锁的手铐,一手握紧绞住纪慈脖子的链条,一手按着纪慈的后脑,再度把对方的额头往石台重重一磕!
他在谈及族人的死亡时眼角不自觉地抽搐:“把你的头磕碎了,你数得清吗?”
纪慈被撞得眼冒金星,疯狂挣扎着想要解开脖子上的套索,喉咙间发出“嗬嗬”的吸气声,当再一次被九十四掌控着头颅撞到石床上时,他幻觉般的闻到一股淡雅的异香。
接着是九十四离他离得极近的脸。
他被强行地扭过头看向九十四,就算距离那么近,九十四那张冰雕玉刻一般的脸上也找不出任何瑕疵。
那股异香就此似有若无地缠绕在纪慈的鼻息间。
他的耳边嗡嗡作响,头颅阵阵不止的剧痛使纪慈认识到自己目前的处境——九十四在下死手地揍他,而且不打算让他活着出去。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双瞳孔外包围着一圈淡蓝颜色的眼睛,听见九十四的声音宛如耳边一缕轻飘飘的幽魂,渗着刺骨的寒意:“古卷残石,在哪?”
纪慈飞快地意识到这是自己目前唯一的生路。
他急促地指着自己的脖子,眼珠充血得快要爆开,指尖不断地敲击在脖颈处冰冷的铁链上,示意九十四先让他透一口气。
九十四又将他绞紧了些。
直到纪慈整个人脸色发紫,眼珠上翻,九十四才微微松开铁链,半是坐半是靠地挨着石台,仍维持着套住纪慈脖子的姿势,晃了晃手里的链子,就像在随意地拉扯脚下的一只牲畜。
纪慈乍然捡回条命,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吸了口气,喉咙嘶哑得仿佛筋脉被刮得稀碎,一口气咽不下去,反倒呛咳了一阵。
咳到一半,他忽感觉脖子处的锁链再次收紧。
“我说!我说!”纪慈匍匐到九十四脚下,抬起手,“我说……”
他从出生到现在还没吃过这种苦,被教训了一回,九十四再随便吓唬吓唬,他能把家底都给招了。
平心而论在看见石台上的血迹前九十四杀他的欲/望并不强烈,即便是现在,九十四也在考虑要不要放他一条生路——尽管眼前这个人一定杀过不少蝣人。
可这世上杀过蝣族的人太多了,没杀过的才是少数中的少数。蝣族在寻常人眼中不是人,是同人参熊掌山珍海味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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