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个头论高低的话,这东西认他做主人,就仿佛他认乌格纳做主一样。
乌格纳是饕餮谷山沟里的一只大马猴。
趁夜摸进谷里偷小蝣人吃时总佝偻着背,背影比那罗迦个子还小些。
九十四也险些被他偷去过。
然后乌格纳就在九十四的手里成为了那天小蝣人的宵夜。
这世上人总是互相吃的,不被当作人的东西也会互吃。
九十四心里闪过了无数个奇形怪状的蝣语比喻,最后还是一扭头瞅着阮玉山:“我怎么问它?”
阮玉山说:“你怎么问我,就怎么问它。”
九十四心里又跑过一串不甚动听的蝣语。
他把头转回去,边抬头去握住刀柄边问:“我是你主人吗?”
话音将落,三尖戟蓦地从他面前飞了出去。
九十四下意识就伸手去抓。
岂知这回三尖戟早有预备,在九十四的手即将抓到自己尾部那一刻巧妙地转了个弯,要往门外去。
九十四眼疾手快,一个回身箭步向门口作势要拦。
——倘若这把三尖戟始终沉默地立在墙角,那么九十四必定没有丝毫要做它主人的意思;然而三尖戟对于他普通的询问做出了激烈的反应,仿佛很不愿屈服似的,那么这个主人九十四就非当不可。
阮玉山靠在床头,抱着胳膊,一副作壁上观,并且计谋得逞的神色。
那边三尖戟出不去门了,眼瞧着又要被九十四逮住,简直慌不择路,打着旋跟阵风似的往里钻。
哪晓得钻的劲头过盛了些,竟表现得刹不住脚,直朝阮玉山心口刺去。
九十四心一沉。
阮玉山倒像是早有预料,坐在原地八风不动,见九十四似是望着刺向他的刀头怔住了,便高声道:“借物打物!”
九十四猛地回神,眼角余光率先瞥见桌上一尊晶莹剔透的缠枝纹薄胎玉盏。
他一掌拍到桌上,将玉盏从桌面削起来,再凝力到掌心,将其打向三尖戟的刀尖。
一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
只听铮然一声锐响,玉盏碰上三尖戟刀刃,顿时在半空爆破,当场四分五裂,碎片飞溅。
七百两一个的薄胎玉盏,没了。
而三尖戟的刀尖因这一撞,被打断了轨迹,发出细微的震颤和尖鸣声。
玉盏带着九十四才修养一夜后凝聚出的为数不多的一身玄气,将它直直撞向一旁墙壁。
九十四后一步赶来,横跨过去挡在阮玉山身前,这下是半点也不客气,一脚踩住三尖戟刀柄,再不给对方挣扎的余地,缓缓点了个头,漠然地判决道:“我是你的主人了。”
三尖戟刀上清光微微闪烁,最后暗淡下来。
阮玉山觉得这事儿有意思。
他气定神闲地坐在九十四后头,拍拍九十四的胳膊,从对方身后歪了个脑袋出来:“它要刺也是刺我,你急什么?”
九十四眨了下眼,低头望向阮玉山。
对着对方那双笑吟吟的丹凤眼,他也想不出答案。
阮玉山接着问:“怕我死?”
九十四也歪头,像是在自言自语:“怕么?”
阮玉山笑:“担心我?”
九十四困惑:“有么?”
阮玉山:“想我好好活着?”
九十四越听越不明白了:“是么?”
阮玉山:“喜欢我?”
九十四拧着眉毛陷入沉思。
九十四一旦陷入沉思,就会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静默。浑然一个白玉雕塑一般立在阮玉山跟前,垂目不语,神色木然。
只有阮玉山知道那双木然的眼睛后方藏着一个怎样活络机敏的脑子,脑子里又跑着多少天马行空的想法。
他无意把人步步紧逼,因此当九十四一旦进入宕然的思绪时,他便会审时度势地把人拉回来。
“欸,”他又拍拍九十四,指指地上那把三尖戟,“它很不服气。”
刀刃上一道亮光朝阮玉山脸上射过来,好似这三尖戟瞪了他一眼。
阮玉山视若无睹。
九十四就在这儿,他还能怕它不成?
阮玉山总是这样,乐此不疲地试探九十四,乐此不疲地提醒九十四,又乐此不疲地把九十四从陷入混乱的边缘拉回来。
九十四的视线终于又回到三尖戟身上。
射向阮玉山的锐光悄无声息撤回了。
平心而论九十四并不热衷于强人所难,可他也不傻,堂堂一柄镇山神器,难不成真是他随便逮两下便束手就擒的废物?
他把踩在三尖戟上面的脚拿开,蹲下身问道:“你不想认我?”
三尖戟温和地闪烁了两下,朝九十四的脚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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