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谷的、带着浓烈那罗迦血液气味刺青的蝣人。
一个在众生眼中低劣如同牲畜的人种,竟大摇大摆地出现在燕辞洲的大街,并且衣冠整洁,坦坦荡荡,还能与人用流利的中原话沟通。
这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反常的事。
“齐且柔想刺探我的底细,看看我有什么背景,身后是否有人庇佑。”九十四说,“难怪问我和你有什么关系。”
“哦?”阮玉山一听这里头还有自己的事儿,更是好奇,“怎么会问到我?”
九十四解释:“他问我名字,我说我叫易四,他便又问我,同玲珑钱庄的易三老爷什么关系。”
“易四?”阮玉山一下子抓住重点,言辞意有所指,“你为何给自己取名易四?”
九十四微微一怔。
他本是不打算把这事儿告诉阮玉山的,怎知刚才沉思于盂兰古卷,一时嘴快,便抖搂了出来。
自己化名易四的事,是绝不能让阮玉山知晓的。
否则此人的尾巴能翘到天上。
不过就算不小心说了,九十四也有法子把阮玉山的尾巴摁住。
“自然是因为,”他眼珠一定,对阮玉山报以一个似笑非笑的神色,“我没有正经的名字。”
阮玉山的笑容凝滞在嘴角。
他定定注视九十四少倾,期望对方给他一个刚才不过是玩笑话的宽慰。
可是他没等到。
阮玉山低头,摸了摸九十四的手指头,忽然发现这人指甲长出来了一些。
“阿四。”他语气淡淡的,“你还在怪我。”
墙角的蟋蟀和油葫芦又叫了两声,阮玉山圈住九十四的双臂悄悄松了,这让寒风无声无息地透进九十四的衣裳。
九十四感到了一丝寒意。
看来阮玉山说的没错,发着汗,是不能吹风的。
他没回答阮玉山的问题,只是往阮玉山怀里蹭了蹭,又抓起阮玉山的手圈在自己身上,觉着周身包裹得密不透风了,方开口道:“阮玉山。”
“嗯。”
“我在书上学过一句话,叫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九十四说,“我虽不是一个大度的人,但也绝不小气。”
阮玉山摸不透他的意思,只能接住话茬:“哦?”
“我喜欢阿四这个称呼。”九十四话音刚落,便感觉腰间的胳膊又把他抱紧了,他继续道,“所以化名易四,是我自愿。只是姓阮,非我所愿。”
阮玉山终于把脸抬起来,得寸进尺把下巴靠在他后肩:“那姓易又作何解?”
九十四睫羽微颤,片刻后垂下眼帘,含笑将他一瞥:“赏你个面子——姑且暂用。”
“那我可得报答你的赏赐之恩。”阮玉山心中有几分无奈,但也认了,扯了扯嘴角,“烦请阿四公子同我讲讲,试探你的齐且柔,是个什么模样。”
九十四问:“你要杀他?”
阮玉山:“不错。”
九十四:“他不能杀。”
阮玉山觉着不公平了,当初自己不乐意给人取个名字,都差点没命,这个给九十四下了猛药的齐且柔倒轻而易举得以赦免:“谢你个赏恩,你还真要大赦天下了?他齐且柔也沾上我阮玉山的光,让你不想计较了?”
“自然不是。”九十四有理有据,“齐且柔认出了我是个蝣人,且在心中先入为主认为我不一般,是后续试探发现我一问三不知,才敢大着胆子对我下手。”
“可他既然要试探我,便有许多法子试探,为何偏偏要提盂兰古卷?”他且想且道,“最后我险些要了他的性命,他为求一条生路,也是搬出古卷残石企图让我饶了他。”
阮玉山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古卷残石中,有关于蝣人的秘密?”
“残石中有没有尚且难说,可齐且柔一定知道些什么。”九十四沉思着,只顾说出自己的想法,“而且我怀疑,他所知道关于蝣人的一切,也跟古卷残石有关——很可能是关于我族解除诅咒的法子。否则他不会一来就问我是否要找古卷。他最初必定以为,我是通过古卷——或是古卷的一部分,得到了不同于其他蝣人的自由和力量。”
“你不想杀他。”阮玉山发觉这人一动脑子,说话就相当流畅,“你想把他引出来。”
“可难的是怎么引。”九十四凝眉,“我记得他想对我下手的地窖是在一家食肆后头,由一条暗道连接。地窖再往前,是富丽堂皇的一处所在——像饕餮谷,有许多看客席。”
“看客席?”阮玉山偏头思索,对这种布置相当熟悉,“中庭主要位置,是否有个台子?”
“你知道?”九十四回忆道,“台子上还有张床——齐且柔对我下手,似乎并非出于私欲,而是准备把我弄到台子上。我一度以为,他是对蝣人有着非常的仇恨,想要在我出丑时开门叫人观看,以此来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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