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山迟疑了一瞬,下意识往后退去。
微光越来越近,越来越多,直到斑斑点点直面他的身体游走过来。
他忽然看清了那是什么。
数不清的根茎像丝丝缕缕交织的白线发了疯地向他冲刺而来!
阮玉山心下一沉,自己可没功夫跟它们这些东西硬耗。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跑!
阮家儿郎可不是为了逞一时之勇而蒙头送死的匹夫。
他利落砍断几根近前的藤曼,转身就往岸上游去。
果然不出阮玉山所料,自己上了岸,那些东西便犹如同外界隔着一层屏障,无法突破水面。
可是天竟然黑了。
阮玉山分明记得,自己出院时天还是蒙蒙亮。
他一待就在水下待了将近一个白天,险些当真成了九十四最期望的活死人。
天边一轮薄薄的月亮若隐若现,远处矿山传来非常渺茫的采矿声。
一月两次的朔望之夜开始了。
阮玉山看了一眼过山峰的方向,心里感知到九十四的安危暂时无虞,但思来想去,还是先进了村子。
小院里没人,不见那罗迦,更不见九十四。
阮玉山神色凝重,踏步走进院子,却看见当日他曾给九十四留纸条的地方也放了一张纸条。
——“若你折返,不必寻我。”
落款是九十四。
这字迹正文写得歪扭潦草,落款的名字却锋利有劲——因为当时阮玉山只教了九十四写名字,确实是九十四写的没错。
这是嫌他做事浪费时间。
阮玉山微微一哂,再无疑心,把字条收起来贴身放好后翻身上马,朝矿山飞奔而去。
半个时辰的脚程,他抵达矿山时天色已晚。
刚到地方阮玉山便觉得不对劲。
才从河里出来时分明能听到虽然遥远但有迹可循的采矿声,怎么这会儿到了山脚,反而整个山头寂静无声,听不到一点动静了?
见此,他便把马留在山脚,以防有所不备出了事,阮家派人来寻,找不到他的踪迹——当年老太爷就是这么做的,留了一匹马在此处,死信活信好歹是留了消息让阮家人知道个头绪。
阮玉山趁着夜色上山,按照前一晚的路线,在自己与九十四缠斗过的地方找到了那几截被崩断的腰带。
捡起来后他拍了拍上头的灰,工工整整折起来放到衣袋最深处,再从竖井中下到矿洞。
矿道里灯火通明,却见不到一个干麂。
干麂留在矿道,算是神器为了守护阮老太爷骨珠所设的一种存在。
骨珠在,干麂在;骨珠被夺,干麂消散。
可是现在,所有的干麂都消失了。
“小玉山儿。”
他果然听见曾祖父的声音。
阮玉山回头,这次却没有见到老太爷的幻影。
对方的声音只从矿壁中传出,肃杀而急切,言简意赅对他道:“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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