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校这才转过脸，带着厌烦冷漠的表情，皱眉瞧着苏决。
苏决小心翼翼地抬眼，不大自然地对他露出微笑。
李洱上校三十余岁，面目颇为俊朗，五官端正，两道英挺浓眉下是一双灰黑色的眼睛，像鹰隼一样冷酷锐利，眉峰微微隆起，眉心有几道川字竖纹，阴郁沉沉，像是总在生气发怒，昭示着他性格严肃，不是一个温柔可亲之人。
苏决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不禁想起了陆夫人，心中没由来地打了个寒颤。
他生平最怕招架的就是这样性格阴沉又强势的人，在陆家的时候，他就饱受陆夫人威压，天天过得战战兢兢，提心吊胆，如果没有陆蘅，他大概是没法在陆家熬过那么多年的。
想起陆蘅，苏决心中不觉一阵刺痛，后脖颈已经愈合的伤痕，若有异样的痛感。
他摘除了腺体，也就彻底切断了和陆蘅最后的那一丝联系。
李洱上校打量着苏决，当着负责人的面，冷冷开口，“你几岁了？”
苏决仍在走神，负责人拍了一下苏决的肩膀，“小苏，上校问你话呢！”
苏决一惊，这才慌忙回过神，心虚地瞟了一眼上校，又垂下眼，“我二十三了。”
李洱上校眉心的川字纹更深了一些，气势咄咄逼人，“年纪轻轻，怎么跑来做这个工作？”
苏决一僵，耳朵不自觉红了，把头埋得更低。
负责人见苏决招架不住，忙替他解围，笑道，“小苏他从乡下来，没找到更合适的工作，才来了我们这里。他已经到我们疗养院两个多月了，之前一直在前区工作。别看他年纪小，资历浅，做事可是很踏实的！上校，您就给他个机会吧。”
李洱上校瞟了一眼负责人，负责人笑得更加谄媚讨好。
李洱上校目光又转向了落地窗外，恢复了面无表情的冷酷模样，不再搭理他们。
负责人暗松了一口气，拉着苏决在楼上楼下转悠，让他熟悉环境。
到了楼上，避开李洱上校，负责人笑着对他说，“小苏，恭喜你通过面试，他留下你了。”
苏决有些讶然，看着负责人，“他不是不太满意吗？”
李洱上校刚才一个好脸色都没给过他。
负责人的笑容颇有深意，低声对他说，“李洱上校向来挑剔，他没反对，就是留用你了。李洱上校是难伺候了些，不过照顾他也不是没有好处。他十分富有，有的是钱，你若是能照顾好他，少不了你好处的！这个机会，之前有不少人，求也求不来呢！”
苏决微微一怔，默默地垂下头，没有接他的话茬，只说，“我会好好工作的。”
负责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交代完了事情，就离开了。
苏决送他出门，回头看着偌大的房间，又瞧了一眼落地窗前一动不动的人影，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开始打扫卫生。
陆蘅从飞船上的医疗舱中醒过来时，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了。
李蔚第一个来探望他，看着他赤裸着上半身，胸口缠绕的绷带，感慨道，“你可真是命大啊！子弹再偏一点点，就正中你心脏了！”
绷带上渗出丝丝血迹，陆蘅脸色苍白，唇无血色，仍然十分虚弱乏力，精神不济。
他靠坐在床头，视线略略下垂，只盯着手中的护身符出神。
丝线织就的护身符，浸染了他的鲜血，被彻底染红，上面绣着的字，已经模糊不可辨认。
李蔚站在他的病床边，见他这副模样，也不禁有些唏嘘，“可能是这个护身符真的保佑了你……你昏迷不醒的时候，也一直抓着它，叫一个人的名字。”
陆蘅猛然将护身符握紧在手中，闭了闭眼，喉结上下滚动。
他苍白憔悴的面容逐渐扭曲，浮现出痛苦的神情。
李蔚见状，忙问，“陆蘅，是不是伤口在痛？要不我叫医生进来，再给你打点止痛药？”
陆蘅紧闭着眼，不想在同事面前暴露自己的狼狈，偏过头去，轻轻摇了下头。
李蔚在他病床前站了一会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贴心地退了出去。
李蔚还没走到门口，身后突然传来陆蘅低沉沙哑的声音：“我不该离开家。”
李蔚一怔，回过头来。
陆蘅压抑的嗓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我不该离开苏决。”
“……陆蘅？”
李蔚不安地看向自己的好友。
平时冷静理智如机器，拥有钢铁般意志的男人，正弯腰埋着头，双手捂住脸庞，流露出脆弱的姿态，语气中充满痛苦与懊悔。
“苏决需要我……我总是把他一个人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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