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言神情也不好看,这金镯本在他手上,浪起之时不知为何落到了灵虚道长怀中,此物一失,他该如何向孟涯交代?聆儿的下落又该从何处得知?
灵虚道长一手持拂尘,一手掐诀变换,双目轻阖,口中低喃不止,待咒诀念罢,他又将拂尘往月海上轻轻一甩。顷刻间,海面之下便有金鼓雷动、画角齐鸣之声,仿若千军万马于阵前对垒,只这响动也不过一时,待此声罢,灵虚道长才睁眼道:“此物已交予天霖之手,镯上所刻铭文便是咒诀所在,狐儿不必担忧。”
段言追问道:“难道孟涯现在月海之下?”
“天霖做事自有决断,他今番不仅要试探真心,想必还要将积山之事做个了结。”灵虚道长语焉不详,转而对段言道,“判官欲知亲妹下落,何不来问我?”
段言一愣,眉目间掠过喜色,急忙敬问道:“望老仙长赐教。”
“令妹心中郁结所在,判官难道不知?当初民间一妇人,身怀六甲遭流匪奸杀,全家八口人,唯其夫进京赶考逃过一劫,其余七人俱死于乱刀之下。她腹中龙凤双胎身魂已全,本该转世为人,却因故再入地府,三重怨气层层叠加,搅得地府也不得安宁。地藏王菩萨慈悲为怀,点拨妇人转世投胎,可这一双儿女却因阴气太重滞留地府,长子饮黄泉之水化形、次女宿彼岸之花栖身,阎王见状,怜此二子天生鬼体,纵使去往人间也是世世短命,便授其术法,委之以判官、冥使之责。”
他说的自然便是段家兄妹的身世,段言听罢静默片刻,才道:“……母亲怜我兄妹年幼,本不愿投胎转世,地藏王菩萨闻之,便问她有何心愿未了,母亲道‘我夫郎进京赶考至今未归,若得奈何桥畔再见一面,纵使朱颜白发、对面不识,我亦当消弭怨恨,再不作祟’,菩萨应允,许她守在奈何桥畔等候。这一等就是足足三十年,三十年后,她见一拄拐老翁蹒跚而来,纵使衣衫褴褛、满面沟壑,她竟也一眼认出。他二人隔桥相望,父亲展颜道‘走罢、走罢’,他们便相携而去……不曾看过我与聆儿一眼。”
狐九不知他为何说起往事,但见段言说得认真,便也耐着性子听着,未听几句面上不耐神色便已转变,只皱着眉怜惜道:“既然你爹娘都已转世投胎去了,你与妹妹又在地府当官儿,按理都是好事儿,怎么后来反起了事端?”
段言叹道:“母亲蒙羞而死,怨念极重,我兄妹二人受其怨气浸染,未出生已成厉鬼。而女体为阴,更易受染,聆儿所承受的怨气远甚于我,她恨母亲所恨、也爱其所爱,即便那些流匪已堕畜生道,她仍不甘心,非要荡其魂魄才肯罢休。”
“……不对罢,若是如此她为何要从地府出走?她已为冥使,在地府中权职恐也不低,要报复几个凡人不是动动手指的事儿?”狐九撇嘴怀疑道。
灵虚见他模样灵动,也笑:“狐儿在天上时整日昏睡玩乐,下凡却是聪明许多,看来天上神官的膝下灵宠也比不过下界妖修。”
狐九也听不出好赖话,还当老仙长赞他聪颖,面上既有些得意又有些羞赧,摸了摸脸笑道:“我虽比不过老仙长,但也的确比这白面老鬼聪明些。”
他说罢还朝段言那厢看了看,只等着听这人的奉承话,却不想这人今日总是沉默不语,即便狐九用脚蹭他、踢他也无动于衷。
灵虚道长劝道:“判官心中早有答案,比起仇怨,那黑沉沉总也望不到头的地府才更叫人惧怕,名曰为母报仇,实则只为再入轮回。她不愿见你,恐怕是因心存愧疚,毕竟……便如令堂一般,冥使走时也不曾与君作别。”
“……老仙长,您别说话了。”狐九见段言一声不吭,就跟个木头桩子似的立在一旁,心里顿觉不是滋味,甚至还有些埋怨灵虚道长多嘴胡言。
他看了段言好半晌,咬了咬牙,忽然响声道:“有甚好委屈的,我在天上时都不知被转送几回了,还不是好好的?你是出走的判官,那我还是神仙的弃宠呢,你回不去地府,我不照样返不了天庭?大不了、大不了往后我陪你便是,正好在凡间凑个伴儿。”
段言听罢总算有了动静,向来死气沉沉的脸上第一次显露笑意,他道:“小九真好……我与小九,正好做个伴儿。”
纵使法力大不如前,到底不是孤身一人。
狐九话一出口便心生悔意,他面上烫得厉害,更觉得段言的目光直勾勾的叫人心慌,但一想到这人凄惨的身世,总也狠不下心再去骂他,唉……真叫这色胚缠上了,往后可该如何是好?
“判官此刻还欲追问令妹的下落?我法力虽失,算卦的本事却还在,若是判官……”
“多谢仙长。”段言却吐了口气,泄力道,“既然都在人界,这一回,还是叫聆儿来寻我罢。”
言讫,他即刻便去捉狐九的手,生怕这
喜欢精变请大家收藏:(m.mingyutales.com)精变明隅传奇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