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兵们听了又是一阵心慌,谢过守兵便往馆驿内走去。几人一至后院便见几名下人守在院中石亭外,此亭紧邻着一泓湖水,迎风微漾,别有一派雅致。他们抬眼一看,便见萧将军坐于亭中,正在临湖品茶。
他此时并未披甲,却莫名有一股杀伐之气,惹得几名小兵不敢多看。那领头的程姓小兵壮着胆上前敬拜:“将军,小人已将沈公子安全护送至漳邺,今日特来复命。”
萧镇追问:“可有将他送至漳邺馆驿?”
程姓小兵一愣,旋即汗如雨下,磕磕绊绊道:“回将军,沈公子先行去了官府会见沈县令,公子言他兄弟二人相聚,有家事需谈,不叫我等多留。”
此言说罢,便见萧镇皱眉道:“他断不会不听我的话,反而转去官府,定是路上出了岔子,还不速速说来。”
程姓小兵急得额冒热汗,可他一来怕萧镇责怪,二来也记得那位沈公子曾警告他们不准多嘴,思来想去,心生一计,半真半假道:“小人并未说谎,适才之言,皆是公子叮嘱,公子还托我等转告将军,道他一切都好,叫将军不必多忧。”
这话儿倒像是禄郎会说的,萧镇心内稍缓,垂眸看了他一会儿,才道:“你护送有功,不必再跪,起来罢。”
程姓小兵送了口气,却见将军走下亭来,朝其说道:“几人之中,数你最为稳重,可是头回来京城?”
“禀将军,小人不是头回来此!”
萧镇看了他一眼,笑道:“如此正好,便陪我去城中走走。”
程姓小兵又惊又喜,毕恭毕敬地跟在萧镇身后,见其在马厩中牵了一匹赤红宝马,忙上前道:“将军,小人来牵马!”
萧镇转头看了这小兵一眼,见他年龄尚幼,举止却算得上沉稳得体,他向来爱才,近来更是有意拔擢后人,便道:“你这差事办得好,该记上一功,你叫甚么名字,家住何处?”
小兵闻言更是心喜,忙恭敬答道:“小人姓程名鸾,字鸣凤,本是京城人士,三年前闻将军西征御敌、麾下招兵,故而变卖家产来投将军!”
“鸾鸟,可是天上的神鸟,你这名字取的倒好。”
萧镇说罢又转眼看他,笑道:“京城繁华、西疆苦寒,为何抛家舍业来挣此功名?”
程鸾闻之眉心一皱,语气也不似先前欣喜,只道:“小人父母早亡,又无挚友亲朋,只零丁一人,家产也不过破屋一间,京城虽是繁华,却无我容身之地,何来抛家舍业一说?古人言男儿志在四方,偏安一隅不过懦夫所为,同将军一般保家卫国、建功立业,才为大志、为勇夫英雄所为!小人虽无籍籍声名,唯此孤志,不敢折也。”
萧镇微微颔首,目光中带了几分赏识,嘴上却提点道:“只是上阵杀敌却不能仅靠一腔热血,有勇无谋,非将才也。”
此中赏识之意,听得程鸾又惊又喜,一时不知该说些甚么,只攥着马绳抱拳道:“多谢将军提点,小人、小人定会……”
萧镇拍了拍他肩头,打断道:“大话莫说,先去西疆待上几年,能活着回来再来同我夸口。”
程鸾心中激荡,正要应好,却见萧镇先他一步往馆驿外行去,他连忙牵马紧随其后。此时夕阳西下,路上行人已少,只剩天边残霞返照、云起云收,程鸾眼见萧镇一路行去,未有上马之意,便问道:“将军出了馆驿,是要上哪儿去?既牵了马来,何不驾马而行?”
萧镇缓步而行,沿着馆驿前的永安街走了许久,快至尽头时才停住脚步。程鸾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漫天霞光之下,隐隐可见皇宫的一角。高大威严的宫殿盘踞在皇城正中,高高扬起的屋脊上雕有镇宅神兽,怒目威视,注视着夕阳下的大梁国都、注视着来来往往的大梁百姓,便是静态之中也透着赫赫威仪。
萧镇看了那神兽片刻,忽而开口道:“它能瞧多远?”
程鸾心内不解,只是屏息不敢答话,俄而又听萧镇言道:“传言貔貅可目视千里,它可能瞧见大梁边境,瞧见十年离乱、四地烽烟?”
貔貅乃是皇家贵兽,此话之深意,稍作咂摸便可知。一旁的程鸾自然也能听明白,闻言更是噤若寒蝉,不敢乱动分毫。
萧镇回头瞧见他这幅模样,摇了摇头,笑问道:“你既有心忠君报国,可曾想过忠的是何君、所报为何国?”
程鸾额上泛起虚汗,他的手紧紧攥住马缰,双唇抿作线,不敢乱发一词。
而萧镇本也不需他答话,缓缓接道:“史书上云,上古尧帝‘其仁如天,其知如神,就之如日,望之如云’,我少时读书至此,敬佩之余,心中也起了不少暗疑,想着世上真会有此君王?后见民生凋敝、世道多艰,才明白如此君主,只在书中。”
说话间,萧镇又抬手摸了摸马儿的鬃毛。他见程鸾还同惊弓之鸟一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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