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不是官差,却也在衙门中办事,住处便在官府数步之外。他昨日颇有奔劳,回至住处却未洗漱休整,反是换了套衣衫,又去院后拜会衙门主簿秦呈军。
时辰尚早,衙门中除却值班小吏,无有他人。只是秦呈军一向勤勉,若是公文繁杂、案牍劳形,一夜未歇亦是常有的事。
果如萧镇所料,秦呈军今晨刚将公文放下,正在后院打水洗漱。只是他年近五旬,又伏案多年,自然气力不足,又兼公事繁忙、晨起困顿,一番失神之下,眼见他双手微撤,那水桶便要往井下坠去,便在此刻,那井绳上却突起一股大力,秦呈军转头一看,正见萧镇拎过水桶,抬眸朝他责道:“秦叔,此等重活怎不交由衙役来做?”
秦呈军见他在侧,一时疲累皆扫,喜笑颜开道:“时辰尚早,何劳衙役?仲亭不是要去西大营,又是何时回来的?”
萧镇未说实话,平淡回道:“官府有案在身,留待往后再去。”
秦呈军不疑有他,又拍了拍他肩,笑道:“这般也好,妙因嘴上不说,但心头还是舍不得你。仲亭啊,你若得空,还是多回家歇歇,莫要同我们生疏了。”
听他谈及杨妙因,萧镇面色渐舒,颔首应下:“我明日便回,秦叔年岁大了,切要保重身子,少要日夜伏案操劳。”
秦呈军一一应下,又同他说了些衙门琐事,见他听得认真,反是叹道:“漳邺地小,仲亭志向高远,既不愿在衙门任职,我亦不多劝你。只是……西大营终归是皇城亲军,仲亭若想跻身其内,怕又有些难处……也怪我仕途不顺,难为仲亭举荐一二,竟是要埋没良才。”
虽听秦呈军这般说来,但萧镇知其秉性,早知他一生磊落、不慕官场,甘作这小小府衙主簿。
只是萧镇虽敬重秦呈军,心底却不认同他行径,听他言也毫不在意,面上作思忖貌,佯作为难道:“都言西大营仅由推举得人,非是皇亲国戚、世族贵臣难以入内,萧镇不过布衣,何敢肖想?虽也曾缪谈壮志,现下想来不过一笑付之。”
“只不过……”他见秦呈军面露难色,话锋一转,又道,“只不过我将行加冠,也该回报秦叔与我娘的养育之恩。现今府衙不缺人手,仲亭亦不愿劳累秦叔再为我说情,思来想去,倒想到了一个好去处。”
他说至此,暂且止声,只待秦呈军来问。果见那人皱眉不解,疑声道:“仲亭是想去何处任职?”
他二人在井边多时,萧镇便先将木桶提至一旁,又见左右无人,才漫不经心道:“傅太师既要随太子南调,又何必要在漳邺建府?”
秦呈军一愣,他虽一心只理官府事务,却也对近来朝堂大事有所耳闻——当今圣上欲调太子南渡,总管南郡十六州事务,此诏一出,朝野震动。
太子外调,社稷何稳?就连市井乡民都传,此乃圣上欲废太子,故借此举试探群臣。秦呈军倒也听闻过许多,但只当是坊间胡言,这回听萧镇提来,才捋胡疑道:“听闻太师夫人祖籍便在漳邺,若在漳邺城内建别府,亦在常理之中,仲亭莫不是以为……”
萧镇心内嗤笑,只道傅崇傅太师深谙官场之道,虽身为太子党羽需陪赴南迁,却又留了后招,他将父母妻眷安置于京城,又另在漳邺为爱女建了一座别院,想也是将其交于圣上为质、以表忠心。
只是当今这位喜怒无常,此招究竟成效几何,却是不得而知了。
他心思翻转,面上却恍然道:“秦叔说得有理,大略是萧镇思虑太多。然我此番说辞也非是妄议朝政,只是想着太师新建别府,定要招募人手,我何不去这处讨个生计?既是在漳邺城内,也好照应二老。”
秦呈军听罢很是欣喜,忙颔首应道:“如此自然是好,仲亭若想先立业后成家,我同你娘也好安心。好!我这便去求求官爷,定托他为仲亭写封荐书。”
“——秦叔且慢,此事不急于这一时。”萧镇缓声道,“我亦是官爷属下,现今有案仍未告破,我哪能急谋他处?况且我早打听过,那别府竣工还需半月,不如先待我将手中事务解决,再去烦扰官爷。”
秦呈军本不赞同,举荐一事向来弯绕极多,若有肥差、哪能等人?但见萧镇神色淡淡,他心中也回转过来,反问道:“仲亭是想先立功、再求赏?”
适才井水溅出,洇染衣袖,萧镇却只随意甩了甩手,浑不在意道:“我未在府衙挂名任职,若官爷要举荐我去太师府,总该有个由头。而近月来诱拐之事频发,漳邺城内已有数名孩童失踪不见,此案不结,一来我心难安,二来奖赏空悬,我若借此案为投名状,亦可令诸方信服,少在我背后编排。”
言罢,却见秦呈军眉间紧锁,并未开口回话,只是在旁踱步摆手、捋胡叹气,萧镇也不心急,仅在一旁静立。
良久后,才听得秦呈军长吁道:“仲亭向来深谋远虑,你既有壮志,我又如何能不相助?只是、只是……”
“世间父母,哪有不望子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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