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敛因为李丑年纪尚小,在她听管的时候总想多规劝,此时却没有再训她,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的笑脸,自己也笑了。
李丑这十年的生涯里实在没什么值得她开心的事,今天算一件。
“明卿,来。”贺敛招手叫她。
李丑一翻身,小鹿一样腾到炕上。
贺敛和她牵手,贺敛的手心是手炉的热烫气,手背却如冰如雪,她病得体虚,竟像不能焐热的死物一样。
李丑握上了先皱眉,“明日你走后一定去看郎中,等我们抢到钱货了,再给你请好大夫。”
贺敛伸手揩去她和赵硙胡闹出的鼻尖的汗珠,问道:“知道钱是好东西了?”
贺敛此时说话带着笑,显得温温柔柔。
李丑对着贺敛一笑。最初从府里出逃的时候,李丑不让贺敛卷携财宝,一是怕露财招祸,二则是难免清高自诩。
现在李丑知道了,钱是贺敛医好的身子,是她们吃饱的肚子,是安安生生过上几年日子,是江南春好与弥光岂石同看。
是一阵突如其来的东风,送她们爬上山寨养兵自重。
贺敛的手捏住李丑,眼睛从李丑看向赵硙,问道:“事若不成,你们该知道后果?”
贺敛这话是在警醒她们,把她们从轻飘飘的天上拉到地上站稳。
如果事有不成,她们被抓住,贺敛和赵硙逃不过一个死字,而李丑......
定北大将军府独女失踪的事至今没有露出一点风声,说明大将军把这事按住了,为什么按住?因为他不想失去和太子联姻的机会,这个机会失不再来。将军一定还在找李丑。
如果李丑被抓住,或许会当上一辈子被将军府操纵的傀儡娘娘。到时候没有贺敛赵硙在旁助力,她一个人形单影只,将军又心狠手辣......
天上地下三万丈,是上是下只在她们一个闪失之间。一定要万无一失。
“计谋的事你们来定,打架的事只管交给我。”赵硙趴在椅背上坐定了,她的眼睛浓黑,噬光一样沉沉的,当中的瞳仁却亮,射出来的不似烛光,倒像血光。
“把那三个喽啰叫过来,我们先把这一带的地图搞清楚。”贺敛说道。
今晚此屋,烛火彻夜长照。
第二日,天光刚刚露出蟹壳青,一辆骡车已经停在了酒馆后门处。
这骡车是店里运货的大车,两个骡子齐拉。估计是平日运尸所用,有个严实的车厢。
李丑和赵硙站到车子前,李丑掀帘探头进去,看着车厢里面,车厢内坐着贺敛和要要并三个手下。
贺敛被侵晨的冷风冷雪激着了,握着手炉正不住地咳,她身上裹着店里搜出来的狼皮氅衣,羸弱的病容虽然结着癞疤,仍能看出反常的潮红。
李丑把最后找出来的一顶貂皮帽探身给贺敛戴上,担忧难言。
贺敛笑着,手指把帽子挑下来,盖到身旁挤着的要要的脑袋上,帽子大,一下就盖住了她的鼻子眼睛。
“要要。”要要像小狗一样把帽子甩到脑后去,对着帘门的李丑伸出两只小胳膊。
“跟着弥光,不许闹她,等我去找你们。”车厢里拥挤,李丑却仍费力再进半截身子,给要要把帽子裹好,又把她塞进贺敛的狼氅,对贺敛说道,“这小玩意儿身体壮,你的手炉不热了就拿她当炉子。”
“去吧。”贺敛知道她担忧,笑着对她一挥手,病得虚弱的声音说道,“一切都按我们昨晚定好的来,我等着你们。”
那一边,车头板子上坐着两个手下,赵硙正点着一个人嘱咐:“雪地难行,拐出去先上官道,店里所有的钱都搜出来交给你了,留着各关节打点。路上记得先找郎中给贺老大治病,那是我义同生死的朋友,要是在你手下有闪失,你等着我。”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大个子老二。
他们一行总共剩下四十六个手下,就在刚刚被赵硙点了五个去护送贺敛,大个子老二临危受命总管一切,受宠又受惊。
贺敛和赵硙李丑的关系他是知道的。他本以为那次在芝城露了反心以后,再也不会得到老大重用了,没想到......
大个子对着赵硙一个劲地点头表忠。
赵硙深深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肩膀,转身去向车里告别。
这正是赵硙的治下用人之妙。
骡车动了,骡子八只蹄踩着厚雪前行,李丑扶着车门一路跟着,不舍得离开。
她也不舍得再掀开棉布门帘,怕冷风灌进去,把里面的热气再吹散。就这么摸着车门跟着,踽踽而行。
李丑心软善感,她忧心路上颠簸,贺敛病体熬不住,忧心她们一路上会有闪失,也忧心天有不测,这就是她们见的最后一面。
“赵老大,贺老大叫你把李老大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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