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正忙活着,那边从山上半跑半滚下来一个人,口里只叫唤“老大”。
赵硙回眸,一看非同小可,那小子的脸色惨如金纸,吓得三魂不见七魄,嘴里只知道叫着老大,再说不出别的话来。
“说什么事!”赵硙叱道。
“山......山上死了人。”那小子两眼直勾勾的。
“死了几个?”赵硙问道。
那小子咽了下口水,声音抖着,把刚才的话重新理过,说道:“山上、山上全是死人......”
赵硙和贺敛上了山。这山不过一个土坡,百步到顶,顶上是不生草木的一片秃地,此时......
此时堆叠着几百具死尸,没有半点容脚之处。死尸们颜色仍新,却已经成了秃鹫野犬争抢的食物,被啃得七零八落,剖心破腹。
这会几十个活人围上来,野犬吠叫着退却,秃鹫升空盘旋。
“老大......”有胆小的抖如筛糠,腿一软对着赵硙就跪下了,抱着她的腿哭起来。
其他的人,吓的怕的惊的惧的,不管是李丑的手下还是赵硙的手下,此时都全没主意,只巴巴望着赵硙。
因为李丑正扶着一块岩石呕吐咳呛,直呕得抖肠搜肺、炽胃扇肝,显然是做不得主了。
赵硙上前用脚翻看死尸,贺敛也直直走入死尸堆中查看。
“是附近这座城里的流民。”贺敛低声和赵硙讲着自己的猜测。
赵硙点头,退步出去,走到岩石边给李丑拍背顺气,抬头对着众人喝道:“怕什么,死人而已,夜里嚷嚷冷的去扒两件棉衣带走,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了!”
其实哪里是过这村没这店,贺敛心里明白,日后过的每一座城恐怕都会有这样的一处死人堆。
手下们虽然也多历生死,可此时见着几百号残缺的死尸,谁敢上前扒衣服,都愣愣的,远远躲着,心里把这群死尸的命运和自己联系起来。
“都下去吧,去把今晚用的柴火备足。”贺敛在旁出声赶人。
于是大家全都心乱如麻,逃也似地跑下去了。
贺敛去看李丑。
李丑咳着呕着,胃已经被吐空了,天寒地冻中她呕出一身的汗,手臂撑在石头上发抖,眼泪随着掉下来。
贺敛一摸她的脉,就知道她这不是被尸体恶心地呕吐,而是情急气逆所致。
贺敛给她擦干汗,让她把剩下的哭完,自己去四周灌丛细细择了几条荆棘,她自己拔不断,还叫来赵硙替她拔。
赵硙一一给她拔下来,从死尸上扯了布条,把几根荆棘的根处并着裹起来,递给贺敛好握着不扎手。她做完这一切,却不知道贺敛要这东西何用,出声问道:“这是干什么的?”
贺敛不答,握稳了荆条向李丑走去。李丑这会已经慢慢平缓下来了,扶着石头愣愣发着怔。
“你跪下。”贺敛对李丑说道。
赵硙在一旁瞪大了双眼,看着李丑抬起头去和贺敛对视,在她们沉默僵持的工夫里,赵硙磕巴着问道:“那个、你们出来之前是她......她是小姐你是丫鬟是吧?”
贺敛侧目看了赵硙一眼,这一眼只看得赵硙膝盖发软差点先跪下了。
真是凶得吓人,赵硙在心里重新认识起贺敛来,默默往后退了两步,再不敢多嘴插话了。
“在城中你拼死救了我一命,我说过我这条命从此是你的。现在我要训你,如果你认我这个姐姐就跪下听训,如果你不认我这个姐姐,我现在就舍命还你——我宁可和这群流民葬在一处,也不和你同道而行了。”贺敛握着荆棘,对李丑正颜说道。
李丑听完这番话,呆呆看着贺敛,就真的屈膝对着她跪下了。
经过贺敛的一病,李丑正视起她们之间的感情,对这种以命相挟的话她如今不敢不听。
贺敛于是接着说道:“明卿,你为人慈悲心软,这是你的缺点。当初在后土祠我们就险些分道扬镳——因为你宁可自己饿死也不肯和老弱苦力抢工,因为你把仅剩的吃食全让给了素不相识的要要。”
“后来我病及性命,你为我学会争抢,学会折下脊梁骨护住包子,再后来你学会了还手,学会了杀人。我以为你已经改变了,可现在看来你没有。”
贺敛低头垂眸,用手里的荆条轻轻拍了拍李丑的脖子,于是李丑顺从地抬起头来,仰面和她对视。
“明卿,慈悲是一件好事,却也会变成一件坏事。真正能成大事的人,是把慈悲存在心底择时而动,一动就做出普济万民的事业来,这种慈悲是大义。像你这样的慈悲,既可以为了路边被抛弃的女孩舍生,又可以为了卖弄可怜的老头舍生——你把自己的性命看得这样贱,以后能做出什么事业来?”
“那天为了惩治那个酗酒卖妻的老头,你足足消磨了一个下午。明卿,人生不足百,你就算这样惩恶扬善到老死,也不过是一个县令之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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