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野的流民蜂拥着想要进城躲避。守卫们点着灯巡城驱赶。将军府内人尽甜眠。
丑时三刻,将军府中,给将军守夜的侍卫坐眠于地,眼皮被晃得半睁,他看着纸窗外模糊的光亮,还以为是旭日早升。
再睡会吧,他贪恋地裹紧被子,眼望着纸窗映出的霞光。
顷刻间, “霞光”吞噬窗纸,如同一张猩红的大口扑进来。
守夜侍卫双眼圆睁,眼中是贴地爬行的蓝紫火焰,沸腾扑天的红焰,顶尖窜跃的明黄与橘红。
“火啊!!!!!火!!!!”
“走水啦!!!!!!!”
瘦伶伶的侍女此时一副流民少年打扮,抱着大包裹藏身在暗巷里,双目盯着远处的火光,目不转睛。
早在大姐放第一把火的时候,她就趁乱跑了出来。她们约好在这里会合。
可是大姐还没有出来。
将军府很大,侍女眼睁睁看着将军府后院花园一团火起,之后远隔数里,又燃起一处火烟。那里是将军府最深处,环水靠山,将军的寝处。
那里的火势与后院不同,火焰正一节节地往天上窜,血色冲天,浓烟弥漫。
侍女能想象,大姐正在狂风中把夫人给的头油一瓶瓶砸进去。
浓烟火气从府中最深处升起,逼得府中人尽奔逃。侍女在黑暗中睁着两只眼睛,可是没有人往暗巷来。
火焰烫红天云,像是晚霞从黑夜倒逆而出。
侍女盯着正在变成灰烬的将军府,一个眨眼的工夫都变得很慢。
烟火的味道远远飘过来,屋舍折断像是人的呻吟。将军寝居远离众人的居所,能逃命的人此时都已经跑出来了。
侍女眼睫眨落,裹着焦炭的黑泪掉下来,嘴里的烟尘被唾液泡软,尝出一股灰烬味。
或许大姐不会出来了,或许比起逃出将军府,杀父报仇才是她真正的夙愿。
本在驱赶流民的守卫们都望火跑来了,将军府与市井隔绝,这条专供将军府人通行的肃穆大道此时满是兵革与人声,救火与逃生的人们摩肩接踵,沸反盈天。
如今城门无人把守,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要是等到官兵反应过来,一定会封城搜盘。
大姐不会出来了,其实早就能看出来了不是吗?大姐的死志。侍女抱紧怀里的包裹想道。
包裹里装着给大姐换的破布衣裳和藏在里面的厚棉衬,还有大姐争吵着不让她带出来的银票首饰。
滔天火光映亮侍女的脸庞,她的双目钉死在火场上,酸风射眸。
侍女自小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妹妹饿死的时候没有哭,自己被卖掉给弟弟换饭吃的时候没有哭,此时却泪流不已。
侍女本该往外走,往外走是城门,是天高地阔,可是她此时紧紧怀抱着行囊,就像紧抱着她们的前程,一步接着一步走回火场。
看一眼,再看一眼,再等等,再等一等。侍女在心里说。
火浪逼人,将军府已经烧成了猩红地狱,侍女俯在火光下,紧紧揪着自己的衣襟痛哭。
侍女哭不是为了数年相伴之情,而是痛惜,惜才惜知己,就好像眼看着天上的一颗明星掉进这小小的火场里,什么光亮都没留下。
你是个天造之才,你甚至还没有名字。侍女紧紧盯着火场的门,火浪一股股往外扑,门梁已经摇摇欲坠了。
侍女的泪不用擦,已经尽数被火气烤干了,她撑着地爬起身。
撑着大门的最后一道门梁也倒塌了,侍女赤红着双目转身,视线翻转的最后一点余光里,火烧的门梁撞在石柱上,卡住的那点缝隙里,有什么东西压地翻出来。
那一瞬息的变化,连眨眼的时间都显得太长,侍女回头,睁大眼睛,看着那掀天火海中窜出来的人形。
门梁在石柱上只撑了一瞬,而后对着人劈头砸下,她仰面贴耳闪过,在石柱上飞踹一脚,整个人从爆开的火浪中扑出来。
她就地翻滚两圈,碾灭浑身火苗,旋即起身朝着侍女飞奔而来。
实在是被火燎得不像样了,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一块黑炭,就这样抓起侍女的胳膊,带着她往城门飞奔。
侍女撒开腿跟着一起跑,一手反手死命去抓她,一手紧紧抱着行囊,在风里哭嘶了一把嗓子。
身边传来喉咙声嘶力竭的嗬嗬声响,侍女以为她也在激动地哭着,可逆着火光却看见她在大张着嘴巴,嗓子被火灼哑了的,无声地大笑。
“你认真的?你真的认真的?”
荒村的一处民舍里,大姐和侍女偷爬进厨房围灶而坐,大姐一边翻腾着炉灶里的木炭,一边盯着侍女细溜溜的脖子说道,“史书上是说晋国豫让‘漆身变其容,吞炭变其声’,可是没说涂多少的生漆,吞多大的炭——要是毒
喜欢妈妈级别的陛下请大家收藏:(m.mingyutales.com)妈妈级别的陛下明隅传奇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