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野汶让程纵看河对岸的树,彩灯照不亮它们的影子,他问程纵知道那是什么树吗。程纵说不知道,这甚至是程纵第一次来这里,这地方其实有点偏。许野汶说那是泡桐树。程纵哦了两声,说那花期早过了,许野汶说是。
后来他们又坐了一会儿,直到许野汶说走吧,程纵才站起来。他们没有沿原路返回,而是走了另外一条路,这会儿差不多十点二十到十点半之间,街上已经不见什么人了。程纵挺开心的,今天的许野汶很好说话,他们走在相隔甚远的路灯下,一会儿明了,一会儿又暗了。
不出意外,许野汶是要先送程纵回家的,因为程纵不认识路。
街一静下来就显得空,两边的门都紧锁着,一条路望不到尽头。路灯发出桔黄的光,老旧的灯罩和内里堆积的蠓虫尸体又给它打了折,那晚的光就是不够透亮。程纵想起读书时候的晚自习,班上同学轮流讲鬼故事,惊险又刺激。
程纵问许野汶会不会讲鬼故事,许野汶想了想,说点头的故事听过吗?
程纵说什么点头。
许野汶的声音莫名低了些,用第二人称讲的。你在阳台看到对面杀手杀人,他发现了你,开始冲你点头。你礼貌的回应。杀手一共点了九次头。为什么?
程纵不解道:“为什么?”
“因为你住在九楼。”
程纵睁圆眼睛,望着许野汶,反应了好一会儿,登时毛骨悚然,竟一把抓了许野汶的手,说:“你别吓我!”
许野汶垂眸看了眼程纵牵他的姿态,赤/裸的手臂相贴,毛孔散发出一股热气。仿佛再近些,程纵就会依偎进他怀里。许是他的眼神意味深长,程纵后知后觉,猛地松开他,从他身旁退离两步,两人的视线不再有交集。
程纵脸烧的难受,他踢着路边的石子,心事漾在面皮上。
许野汶没有反应,程纵抿了抿嘴唇,突然看到前面坡上有人佝偻着腰背蹬三轮车。车斗本就不大,底部装着捆绑好的纸壳,上面堆了别人不要的保丽龙,那些发胀的泡沫几乎将人给淹没,程纵看到那人蹬车时背影的头颅消失又出现,出现又消失,就像在海里游泳换气。
程纵对许野汶说稍等一下,他跑过去,双手推着车,把人给推了上去。
岳国妮感到一阵轻松,她扭头看到程纵,正说着:“谢谢你啊。”眼角余光瞥到不远处站立的许野汶,立刻转身,像不认识他一样,把车骑走了。
程纵没看太清,只知道是一位老人,他觉得有点儿眼熟,但她走得很快,程纵实在没往许野汶奶奶身上联想。毕竟当时程纵眼里的许野汶是一个十分满分的人,长得帅,学习好,没有缺点。程纵下意识以为许野汶的家庭条件不会差,因为许野汶的言谈举止都透露出得体,他甚至很白,像牛奶泡过的肌肤。程纵肤浅的以为穷人的穷是写在脸上的。
许野汶有些意外,程纵会去帮岳国妮推车,他看程纵的眼神开始变得不一样。程纵毫无察觉。他在人前是不会做出靠近岳国妮的事情的,岳国妮并不允许,他们在外面都装不认识。那天开家长会,有一笔奖学金要发,说是奖学金,更像是给贫困生又顾及面子而进行的美化。许野汶没有申请过,岳国妮也不准他申请那个。是他的班主任帮他申请的,有一千六,不少了,所以要家长亲自来。
程纵忍不住问许野汶家在哪里,许野汶没有回答,程纵脸皮薄,不好意思接着追问。许野汶把他送到楼底下,程纵说:“下次,我想找你玩了,要……怎么找?”
许野汶道:“我有空会找你。”
这不公平。程纵纠结了一番,还是没有说出口,只幽幽道:“放暑假了还没空啊。”
许野汶说嗯。
程纵假装走上楼梯,半道又下来,躲在墙角看许野汶远去的背影。程纵根本不懂什么叫吸引,他只是情不自禁的靠近,如果要他说许野汶哪里好,他可能一下说不上来,但要说许野汶不好,程纵就会立刻反驳。没有的事。
回家后程纵又在上网,常思他们只对程纵说了两句敷衍的谢谢,谢谢程纵请客,话题很快又跳到别的上面去了,程纵连不客气都没敲出来。
如果他请许野汶吃饭,许野汶也会这个反应吗?
程纵栽倒在床上,风扇冲着他的脑袋吹,他很爱出汗,可是他又很瘦。他抬起手,蚊子包已经变成一个不痛不痒的存在,起伏在他的手背上。他一直盯着,盯到两眼发直,突然张嘴咬上去。啃咬变成吮吸,舌头抵着,程纵另一只手拽下短裤,风扇有节奏的摇摆着。
许野汶回家时岳国妮正站在院子里晾衣服,她的衣服经常是直接搭在那条三角皮带绳上,但给许野汶晾衣服她一定会用晾衣架。
院子里的灯泡比方才的路灯要亮一些,岳国妮表情严肃的说:“不是说了,我出去收废品的时候你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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