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一向不会沟通，很多行为都非常自我，你和祂们相处时一定要先问清楚了再动。”
维拉瑟斯还是压不下嘴角。
“不过这次算是故意坑你，圣洁白龙的记忆归于传承，无法被精灵记录，而前辈们很想要一个样本。”
“所以这就是传承里被称为耍流氓的强买强卖吗？”
年幼的白龙挂在维拉瑟斯的身上，气冲冲的咬着法师袍上的坠子磨牙。
“咳，总之要试试吗？将记忆储存在这里。”
维拉瑟斯心虚的转移注意力，提着白龙将它的视线转向精灵们。
“这可是哪位圣洁白龙都没有过的经历呢，你会是补充经验传承于后辈的前辈的吧？”
白龙，白龙还是同意了。
记忆不是凭空抽取的。精灵会跪坐在幼龙的面前，双手虚拢在对方太阳穴旁，如捧着一盏易碎的灯。
精灵的眼睛离得很近，近到白龙可以看到里面的一丝纹路，看到石头般的目光。
石头坚硬，干净，只有时间留下的些许刻痕，精灵的眼睛也是。
精灵的掌心便泛起一层珍珠母般的微光。
“说给我听，”精灵低语，“连同那时的风声。”
于是记忆开始流淌——不是画面，不是词句，而是“知觉的总和”：太阳舔舐皮肤的灼热、跳入山泉爽快的冲击、某年春雨浸透鳞片的寒意……这些无形之物在精灵指间凝结，渐渐抽丝成缕，泛着初生蛛网般的银蓝色，并流转汇聚成水晶。
这种矿物形似冰棱，内里却有血管般的金色丝络。
成形的水晶被移植到岩壁上。档案馆的穹顶布满蜂窝状的孔洞，每个孔穴都是一处“记忆的苗床”。精灵用骨刀在岩层上刻出细痕，将水晶根部嵌进去，再涂抹一层发光的苔藓汁液止血。
“现在，轮到山来记住你了。”
岩脉开始蠕动。肉眼看不见的矿物根系扎进水晶，山体的脉搏（一种缓慢如冰川移动的节奏）推动记忆向更深处生长。几百年后，这段记忆可能突然在某个岩缝开花——比如释放出一缕薰衣草香，或是某个早已被遗忘的鸟雀的鸣叫声。
“所有记忆终将变成回声，”精灵抚摸新生的水晶，“而回声，是山在呼吸。”
山是越记越重的。新生的水晶推挤着旧有的，有些便剥落了，坠入山腹深处。它们在黑暗中继续生长，将远古的记忆顶上来。
于是在某个无人知晓的黄昏，山顶的会悄悄展开一道缝隙，会有水晶突然现世，而风卷着沙粒穿过整条回廊，所有相邻的水晶都随之震颤，奏出一段无人能解但莫名耳熟的旋律——或许会漏出几句早已失传的咒语，或是某种灭绝鸟类的啼鸣。
那就是记忆最后的形状。
年幼的白龙惊叹，它看见白色的山壁，有着金色脉络的水晶和有着白金色长发行走在其间如出一辙如同与山的一体的精灵。
白龙心想，原来这是一座墓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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