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宴请的是兵部侍郎郭琎之母七十大寿,满座绯袍玉带间,她这袭月白暗纹襦裙反倒成了异数——自从上月落水"痊愈"后,她便再不肯穿那些累赘的织金马面裙,魏氏只当女儿转了性子,却不知这具躯壳里早已换了来自六百载后的魂魄。
宴至酣处,忽闻东厢传来杯盏碎裂声,郭老夫人最宠爱的曾孙媳郑氏捂着喉咙栽倒在地,指尖抓挠处绫罗撕裂,喉间发出骇人的"嗬嗬"声,原是贪嘴吞了整颗裹蜜虎眼枣,那西域贡品足有婴孩拳头大,卡在喉头不上不下,顷刻间面色已憋得青紫。满堂命妇惊作一团,郭琎之妻刘氏瘫软在侍女怀中,镶宝护甲掐进小婢皮肉渗出血珠,惠民药局的王院判提着药箱踉跄奔来,把脉后面如死灰:
“痰涌气闭,怕是华佗再世也……”
杭令薇拨开人群的刹那,发间银簪勾断了工部尚书夫人的珍珠璎珞,浑圆的南海珠滚落满地,她恍若未闻地跪在郑氏身侧。触手所及肌肤已微微发凉,喉结上方三寸却仍能摸到枣核轮廓,这是她在现代练就的本事,曾经就用此中方法救了因吃了杏仁卡住喉咙的室友。
众目睽睽之下,她竟跨坐上郑氏腰腹,双手交叠抵住胸骨下方,力道大得绯色妆花缎裂开寸许。
"放肆!"郭家老仆的暴喝与骨骼错位的脆响同时炸开,杭令薇额角沁汗,第六次冲击时,黏腻的枣核混着血沫喷溅在青玉砖上。
郑氏喉头涌进大股空气的呛咳声里,她已顺势将人侧翻拍背,三指探入对方口中清理残渣,染了蔻丹的指甲沾着涎水与血丝,在春日暖阳下泛着妖异的珠光。
满堂死寂中,王院判的银针簌簌落地。杭令薇扯过侍女手中锦帕拭手,帕上绣的百子千孙图被血污浸得面目全非:
"取三钱竹沥混姜汁温服,切忌平卧。"这话说得太过自然,仿佛她转型成为了穿着白大褂巡视病房的“陆医生”,而非锦衣卫千户家的闺秀。直到魏氏颤抖的手攥住她腕子,镶翠护甲几乎掐进皮肉,她才惊觉自己正被数十道目光凌迟——礼部侍郎夫人紧攥着《女诫》几乎晕厥,都察院左都御史家的老嬷嬷在胸前狂画十字,而郭琎之妻刘氏盯着她裙裾上沾染的秽物,突然伏地干呕起来。
"妖……妖女!"
不知是谁先喊出这句,惊醒了凝固的时光。
杭令薇望见父亲杭昱按着绣春刀柄踏进花厅,飞鱼服上的金线在暮色中森然如刃,却在对上她目光时骤然黯淡。她知道此刻该跪地请罪,该哭诉邪祟附体,可胸腔里跳动着陆薇的骄傲,教她将背脊挺得笔直如松:
“《肘后备急方》载''''推腑通气法'''',葛仙翁曾以此术救噎食者,王院判难道未曾研读?”
这话半真半假,葛洪确实记载过噎食急救,却无这般逾矩的肢体接触。王院判白须颤动,忽而朝着紫禁城方向长揖到地:
"老朽惭愧,竟不知杭小姐深谙古术!"
翌日,郭府送来十二抬谢礼,打头的紫檀匣里躺着郭大人手书的"妙手仁心"四个大字。杭令薇抚过金匾边沿的盘云纹,想起那日父亲在祠堂挥落的藤鞭,却终究没舍得打在她身上,只将青砖地抽得火星四溅:
"今日你能救郭家妇,他日就可能被指巫蛊!"
她默然解开衣襟,露出肩头淡粉的旧疤,那是原主杭令薇十岁时撞破坠马留下的痕迹,也是她一直不喜欢的东西:
"父亲可曾想过,若有医者敢破陈规,这疤痕就不会一直伴随着女儿;若当真人人都怀有仁心,天底下就不会有那么多如花般的女子死于非命?"烛火噼啪爆了个灯花,映得杭昱眼角细纹深深如刀刻。
流言可比春风流传的快多了。三日后,杭令薇的马车在正阳门被拦下,掀帘便见到司礼监太监曹吉祥的脸略过鎏金车辕:
"杭姑娘可否解惑?古书上所载的推腹法,与那日手法有何不同?"他指尖捏着本泛黄医书,页脚折痕恰停在"噎死"篇。
“敢问这位公公是?”杭令薇问到。
“司礼监,曹吉祥。今日特来向杭姑娘请教。”曹吉祥摆弄着腰间司礼监管事太监到令牌,带着些轻蔑的语气跟杭令薇说话。
“曹吉祥.......”杭令薇疯狂的在脑海里搜索着这个名字,猛然间想到了”夺门“二字。
“是他......!”
杭令薇望着这个未来的关键性人物,立危不乱,忽将旁边店家的茶汤泼在青石路上,手指蘸水画出图解:
"公公请看,气道在此处受阻时,需自膈肌下方发力……"水迹侵入砖缝当中,留下的却是曹吉祥震惊的神情。
“此女要是为掌印所用,岂不是可成大事。”曹吉祥默默地想着,看着眼前的杭令薇。
杭府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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