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琢当年也不过五六岁大,昭王夫妻只有他这一个子嗣,那时又正值承安太子夺嫡落败,恐怕无人敢沾染昭王府。
种种想法杂乱地堆集在一起,宋媮下意识便叹道:“抱歉,我并不知这段往事。
“你有什么好道歉的?”陆琢从旧事中回神,如初雪般薄冷的眉目被几分柔和冲暖。
他心里觉得奇妙,这么多年来,该向他道歉谢罪的人,心安理得地指挥着他,指望着他。
宋媮只是不知情的局外人,如今不慎提了一嘴便一副歉疚的样子,将抱歉挂在嘴边。
真是荒唐啊。
“他们战死后,王府白幡高挂,门庭冷落,连陆氏宗族都未派人去吊唁。
“直到陛下继位,追封父亲为昭亲王,谥号忠愍,由我承袭世子。
“我不是什么以德报怨之人,蒋忠勤不必赘述,陆氏族中凡是找我提携者,也只有无功而返一个下场。”
可惜纵然如此,如今京中仍多是说嘴陆琢薄情寡义之人。
此事宋媮倒略有耳闻,在她看来,陆氏与宋氏两族,均是半斤八两的拜高踩低。
世情如纸,往事尘封。
宋媮开口宽慰:“忠愍忠愍,危身奉上曰忠,在国遭忧曰愍。令尊有此哀荣,泉下也能含笑了。”
陆琢看她一眼,带着些转瞬即逝的讥讽。
宋媮蹙眉,心中有些怪异,可惜还没等她探问。
陆琢已转眼继续说下去。
“况且,我总要为自己打算,若不在夺嫡中站队,到时昭王府兵权何去何从更不是我所能掌控的了。”
宋媮颔首,这点显而易见,陆琢坦诚,她也便爽快:“有世子在,殿下自然如虎添翼。”
陆琢没将她的场面话放在心上,反而看着她半是认真地调侃道:“不敢不敢,你才是中流砥柱。”
宋媮斟茶作酒:“那便如此说定,你我通力合作,定能共成大事。”
陆琢举起茶杯,英俊的眉眼泄出利剑出鞘的冷锋:“以茶代酒,愿天地人和。”
两人几乎是同时放下茶盏,瓷器磕碰木桌发出整齐的一道声响。
宋媮看他问道“先前,其实世子问我立新后之事,是试探还是顾虑?”
陆琢一顿,斟酌道:“两者皆有。”
“为何顾虑?”
“谨慎。”
后宫有力争位的娘娘就那么几位,仪妃和容妃是最炙手可热的人选。
仪妃暂且不谈,三皇子今年满十五便该离京就藩,仪妃到如今还毫无动静,大约是无意争位。
“此般,最有野心手段和背景的,便只余容妃,若真让她得了后位——”
他意味深长,“你我都知道后果。”
届时,赵厥嫡子的优势将不复存在,他与二皇子两人会真正的平分秋色。
“先皇后在世时,她得不了后位,先皇后死了,后位更轮不到她。”
对此事,宋媮倒不怎么忧心:“若陛下有意许她后位,便不会拖到今日。”
陆琢挑眉,提醒道:“事无绝对。”
“自然。”宋媮心中已有成算,可事有轻重缓急,这并非当务之急。
“先后方逝,立后仍会搁置。
“要平外需得先定内,最近宋族不安分,我恐怕得先将此间事了,才有余力去管其他的事。”
宋媮略一思索,话音一转:“虽说后位没那么容易就定下,也要劳烦世子在朝中看着。”
她说的此处一停,温和地对陆琢半开玩笑道:“我大约是没理解错世子的意思,合作是要有行动的,嘴上说说那叫空手套白狼。”
陆琢猝然一笑,没指望几句话就能让宋媮全然相信自己,受了她的告诫。
“我又不是蒋忠勤那般的墙头草。
“如今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有什么计划要找我商议,我喜见乐闻,有什么事要用到我,我也当然肯聊表寸心。
“既是盟友,没有防备疏远的道理。”
话至此处,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宋媮颔首,从善如流:“静候世子佳音。”
“好了,那么现今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你准备何时告诉太子,皇后小产和福清公主夭折的真相?”
宋媮一时没应,拨了下茶碗,一笑:“没想到,世子连这个也知道。”
“略微查了些,我提出这些,没有别的意思。
“只是想提醒你,在这条路上,我们可以帮他适当的斩下一些荆棘,清理一些障碍。
“但决不能替他走。即便你顾忌有些东西影响到他的心境,担忧他改变争位的初衷,也不能。”
他居然连这个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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