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阶下的空地,低声道:“止了的提不到也猜得到,徐迎峰的套儿是想着谁备的。当天晚上我没等,怕他们上楼坐坐变做做。你记得徐迎峰到诚成开的一直是宾利罢,都因为那天晚上我先走开烂了他的迈巴赫,不知道怎么回事把车骑大路中间的隔离花坛上去了,四个轮儿离地,没办法车,徐迎峰只能换,不过不晓得是那天说说话喝喝茶的工夫跟关大小姐言语出了岔子,还是他一直都有这样的心,总之跟着他就把巢都换了跳槽到诚成来了。饭店那次他对我自称爸爸一直是我心里的一个疙瘩,倒是关大小姐上门话里影里带到他其实想着有一个孩子当名片这点事,让我感觉到了天上地下,一片真实。”
任平生听了这许多,忽然凝眉道:“是么。要个孩子,只为当张名片。我记得徐总从来手上可都戴戒指,听意思徐总他,还至今未娶啊?”
任组长看东西,一向都看得到点子上。
我说:“是啊,这么多年过去,他没有第二个‘孩子’,没有结婚,没有跟任何人建立稳定关系,倒不是说这就是徐迎峰的人生观,只是徐迎峰,强迫症喜欢善终,答应过我的也不计较是不是童言无忌,一定办到,我原以为他尽他所能求的是问心无愧,到底他只求一个尽善尽美。”
就这么一点点讲,曲曲折折到天擦黑,条理大概,我上寄宿学校时候的老师看上了我叔叔徐迎峰,有一次徐迎峰到学校看我领奖,当时和我同在台上的徐松鹤现任黄大年的女儿黄妙台说我可能不过是为着我老师与徐迎峰的关系,这个奖才能拿得轻松捡个大便宜。他们个个看到老师在大街上携起我叔叔徐迎峰的手。
我其时年少,不免觉得气闷得慌,拿奖的时候一个没留神掉了奖杯下地,回家的路上徐迎峰问我怎么个原因,我说了一番现在想起来蛮颠倒是非的话,大概意思是,你不和人结婚行不行,想必你成家一定会影响我待学业的心,比如我便清楚一道儿呆长早晚纠葛关系,总有那么看不惯我也招架不住的一天,谁都是这个结果。
于是徐迎峰就答应了。
答应我等到什么时候我觉得学成时,他再考虑下找人,我如果一直不毕业,也只能让他荣幸地做着浦东黄金单身汉,上海滩钻石级的王老五。
任平生一言不发地听我说。我站起身掸掸裤子:“其实徐迎峰对我这一句承诺,眼看要到期了。一缠缠上了他这十多年,实在是累了,我也没有没完没了继续上学下去的打算,最不情愿出国的时候我一直以为我们两个不会拆分的,各个都在。实际上我和他耗着的结果不也是从来只有那一个,各有事情,各过各的,各不相干。”
任组长缓缓地说,“人生至此,你看见了他,他看见了你,再往前天海开阔,谁说不能再相逢呢。你和徐总你们一起,已经过了这么些年,到这个份上早计较不清,是你想着他还是他其实也挂着你。今天是今天,明天是明天,开心一天是一天,走到哪里算哪里,别回头望,也别尽看眼下,看远一点。”
我在天已尽黑时迈出诚成的大门,絮落如雪,玉兰树上开出的最后一茬花已败得差不多了,一时间想起十来年前,也是这么个春天的某日,不过是白天,徐迎峰第一次来学校接我时在树下站着看宣传栏新鲜上榜的我照片,春风阵阵,有朵玉兰被吹得掉到他肩膀上,我停了脚,他似有所觉侧过身来——
轻飘一笑,云淡天高:“你在学校还在用着以前的名字呢?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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