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五年级快毕业了,到了初中要去乡里上,离家五六里路,走着是赶不及的,必须要骑车子。别人家都给孩子准备好车子了,新雨还没有着落。家里是有一辆破车子,红深留下的,香玉打算给新雨上学用,自己去远的地方干活就辛苦点,走着去。
新雨也不愿意让娘辛苦,干活已经很累了,再扛着锄头走那么远的路,怎么吃得消。新雨忽然想起来,姥爷家有一辆废弃的洋车子,扔在柴火堆里,当废铁一样。
星期六的时候,新雨跑到姥爷家,下地帮姥爷干了一下午活。回去的时候,新雨也没有吃饭,只是顺便把那辆废旧的车子推走了。
到了乡里的修车店,修车工打量着这辆破车,皱着眉说:“这他娘的两轮胎都废了,钢圈也聋弯(走形)了,车把子、鞍都不灵,链子也生锈了,扔了算了,修个屁啊!”
“求求大叔,您就帮忙修一下吧,多少钱,您给开个价儿!”新雨跟大人一样说。
修车工盯了新雨一眼,看他穿得破烂,也知道农村家的孩子不容易,“给三十吧,都是料钱,工钱就不收了!”
“大叔,二十五可以吧,俺没那么多钱!”新雨乞求着说,但还是一脸的镇定。
“算了,算了,就二十五吧,当俺做回好事儿!”那修车工摆着满是油的手说。
新雨掏出一大袋一毛两毛的钱,应该是给新华新强抄作业攒来的,“大叔,我数过了,这是十五块钱,先给你,等俺再凑够十块了来取车,你先修着,如果俺凑不来,车就不要了,钱也不要了!”新雨怕他不给修车,如是说道。
望着新雨远走的背影,修车工老张竟然鼻子一酸。哎,这是怎样一个又穷苦又懂事儿的孩子啊!
以前农村里发丧有个习俗,要让童男子给架花圈,跟着唢呐队和撒纸钱的一起,送到坟前再烧掉,主家会给每个架花圈的男孩一点钱作为回报,一般都是给五毛钱。
新雨就去附近每个村转,遇到有发丧的就赶紧抢着去架花圈,有时要走个好十几里路才碰上一家。在去找的路上,也会偶尔捡些破烂儿,卖给收废品的老头,赚个几毛。那段时间,他最大的愿望竟是每个村里都能多死点儿人,这样他才能多挣点儿。
没几次,他就摸索出门道,一般小卖店、小吃铺旁边的破烂会多一点,有些还会很值钱。反正离自家村远,没人看见,新雨也不当回事儿。
其实,新雨完全可以给他娘要钱的,这些钱娘肯定会给他的。可是,娘一点经济来源也没有,只靠着喂两头猪,还要买猪仔、买化肥,家里还要吃饭添东西,人情来往,手头拮据得很。
新雨心里很矛盾,一边心疼自己的娘,这么含辛茹苦地把自己养大,可一边又有些怨恨自己的爹娘,为什么不如别人的爹娘有本事,连自己也跟着一起受苦,为什么自己不能像俊风那样享受好的生活。他想不通,直到很久以后他也想不通。也许这就是命,无法改变的命,你或许可以改变以后的生活,但你很难改变童年的命运,因为它不掌握在你的手里。
一个月后,新雨攒够了钱,那段时间发丧的挺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许了愿望的原因。像他这样大的孩子一般都不会再去抢花圈了,所以他每次都能第一个抢到。新雨攥着一大把零钱去修车店,给了老张十块,自己还剩个四五块,他终于拿到了那辆修好的自行车。
虽然修好了,但其实还是一辆破车。老张也是下了一番工夫的,他不想让一个这么懂事儿的孩子为难,就给车子多换了一些零件,顺便给车子刷了一层新漆。梁上有一处塌瘪了,老张焊好后,觉得有些难看,又用一张金属纸粘上,闪闪的,看着还挺潮。
那辆自行车就停在修车店门口,极其普通。但在新雨眼里,它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宝贝。他用双手轻轻地抚摸着车身,连那股子刺鼻的油漆味都觉得香甜得很。
“张叔,您手艺真好,您这儿离中学也近,俺以后上初中了,放学了就来给您帮忙怎么样?”新雨张望着,恳切地说。
老张知道新雨想什么,按说来他这里的学徒开始都是要交学费的,熟练后才给工资。但老张确信,眼前的这个少年绝不是想学修车,他以后会是一个很有出息的人。
“以后你想来就来哩,帮一个钟头给一毛!”老张也是小本生意,多了他也给不起,自己还有家要养活。
“谢谢张叔!”新雨已经盘算好了,以后上了初中,有空就来这里帮忙,一星期能挣一块多哩,省着点吃,饭票钱都有着落哩!
新雨骑着车子,夕阳的余晖照在麦田里,照在新雨的身上,也照在这辆破旧又崭新的车上。新雨停了下来,将车子小心地停好,自己躺在田里。
车身上反射着耀眼的光,风吹麦浪,拂过新雨的脸庞,是那么温柔,那么清新,那么醉人。新雨开心地笑了,他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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