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是钴蓝酸雨。"她伸出右手，看着人造皮肤在雨滴侵蚀下冒出青烟。底层居民都知道，当天空城的量子熔炉超负荷运转时，冷却液混合重金属废料就会形成这种致命毒雨。但此刻她无暇顾及灼痛的掌心——肋间第三根合金肋骨内侧的走私槽正在发烫，那管偷渡来的纯净血液还有二十七分钟就会失效。
穿过垃圾瀑布时，林雨的听觉增强器突然捕捉到异常频率。那像是婴儿啼哭与机械摩擦的混合声，来自西侧坍塌的高架桥墩。她本能地调出地形图，却发现那里本该是锈带孤儿院的旧址。
"数据幽灵又在模仿人声了。"她扯紧防腐蚀斗篷的领口，改装过的声带发出沙哑的自言自语。自从三年前那场大停电，底层到处飘荡着这种电子怨灵，有人说它们是困在服务器里的意识残片，也有人说是天穹集团故意投放的神经病毒。
绕过三个正在啃食电缆的金属饥渴症患者后，B-12区的滴血电梯终于出现在视野中。这座上世纪建造的升降井外壳布满抓痕，最近一道新鲜的撕裂痕迹横贯十三层楼的高度——上周有群暴徒试图用液压钳强行突破基因锁，结果触发了防御系统的等离子网。
"身份认证。"电梯门缝渗出冰凉的蓝光，林雨将血液试管贴上传感器。暗红色的液体在玻璃管中诡异地逆时针旋转，这管从黑市搞到的血液没有基因锁，理论上可以骗过任何检测系统。
突然，她的视觉界面弹出红色警告。试管里的血液正在变黑，某种细小的银色颗粒在液体中快速增殖。这是公司最新型的纳米追踪器，遇到非法血液会立即激活。林雨几乎能想象此刻三百层以上的监控中心里，十几个红点正在战术地图上朝自己逼近。
"妈的，老K敢坑我。"她一拳砸在紧急制动阀上，电梯井深处传来齿轮卡死的摩擦声。就在这时，听觉增强器捕捉到一串高频尖啸，那根本不是机械故障的声响——是成千上万个人类尖叫被压缩成的数据脉冲。
电梯顶部的应急灯骤然亮起，在惨白的光线下，林雨看见金属墙壁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手印。那些掌纹以惊人的速度增殖，像是无数透明人正在拍打牢笼。她的太阳穴开始抽痛，这是脑机接口过载的征兆。
"警告，未授权神经链接请求。"视网膜投影疯狂闪烁，有个冰凉的东西正顺着她的脊髓往上爬。林雨颤抖着拔出肋间的数据刀，这是底层黑市流通的违禁品，能在物理层面切断义体连接。当刀锋刺入后颈接口时，她闻到了自己脑浆烧焦的味道。
幻觉消失了，但真正的危机正在逼近。十点钟方向的通风管传来电磁步枪充能的嗡鸣，公司猎犬总是喜欢从高处发动袭击。林雨扯下冒烟的防雨斗篷，露出背后改装过的碳纤维脊椎——那是用八个月捡垃圾换来的二手军用义体。
第一发子弹擦过她的人工肩胛骨，在墙上炸开炫目的电弧。林雨借着冲击波的力量撞进电梯轿厢，布满锈迹的舱门在她身后轰然闭合。纳米追踪器已经污染了整个血液样本，但基因锁系统突然显示通过认证。
"欢迎来到中层，临时访客。"机械女声用甜美的语调说着，轿厢开始急速上升。林雨看着染黑的血液从试管里逆流而出，在空气中凝聚成诡异的DNA螺旋。那些银色纳米机器人正在吞噬她的指纹，重新编程电梯的安防系统。
当楼层计数器跳过200层时，整个轿厢突然失重。林雨的胃部传来剧烈抽搐，这不是普通的加速反应——有什么东西在撕扯她的生物组织。低头时她发现自己的左手正在分解，皮肤像数据流般向上飘散，露出底下闪着蓝光的合金骨架。
"记忆覆盖程序启动。"陌生的男声直接在她听觉神经里响起。无数全息画面在视网膜上爆炸：穿着白大褂的女人、浸泡在营养液里的婴儿、刻着"47"编号的钛合金颅骨......
轿厢在300层停驻的瞬间，林雨用最后的意识将数据刀插进控制面板。爆炸的气浪把她掀飞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模糊的视野里，中层世界的第一道光正从门缝渗入。那是种令人作呕的粉紫色霓虹，混合着神经麻醉剂的甜腻气息。
她爬向出口时摸到了黏稠的液体，不是血，而是某种生物凝胶。二十米外的阴影里，三个瞳孔发着幽蓝光芒的改造人正在组装粒子切割器。在他们身后，整面玻璃幕墙外悬浮着天穹集团的巨型LOGO，那由十万颗微型无人机组成的标志不断变换形状，最终定格成DNA双螺旋图案。
林雨的机械眼突然自动对焦，她看见LOGO核心位置有个模糊的人影。那人穿着二十年前的深灰色风衣，右手无名指戴着老式婚戒——和她记忆闪回里母亲的形象完美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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