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我欠你一个大人情。"月桥说,将食盒搁到树下一面石头桌上,"这是陛下的赏赐,你我分食了吧。"
揭开盒盖,里边是一碟精致的糕点。月桥盯着朱户伸手,拿住一枚左右打量,对捏面手艺啧啧称奇后,几无犹豫地放入口中。这糕点拇指大小,一口吃进嘴里,连渣滓都很难留下。
"宫里做的到底比外间铺子里的精细,这东西那么小,竟然还有馅。"朱户嚼了两下,舌头上回进一股莲子甘苦的味道,"不过,要是银子馅的就更好了。"
朱户咯咯笑起来,伸手又要拿,却被月桥挡了下来。
"太晚了积食伤着脾胃就不好了,明日再吃吧。"月桥说完,将檀木盒子一盖,脚下匆匆就要走。手腕却忽然被人捉住,一把扯转了回去。
月桥胸口咚咚地响,竟忘记抽手,也不言语,只怔怔地看着朱户。朱户的脸上模糊一片,这苑里太暗,到底应该多点几只灯笼——但那都是明日再想的事了。
"急急忙忙的,怎么东西都忘了。"
手心被朱户塞进一个冰凉的东西,月桥张开五指,才发现那是自己的玉佩。长长的穗子垂下,温顺地贴在她掌侧,左右晃荡着。
"你瞧我,怎的出了这样的差错。"这佩子重要,月桥从不离身。她笑着收进袖内,心潮已经稳住,脚下终于踩住实地,"今日多亏你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才分头,朱户看着月桥靛青色的裙裳消失在殿门外,才敛起笑意。她行到没人处,手指伸进喉咙压住舌根,胃里绞上了劲,静悄悄地吐了,又用手边的帕子接住呕出来的残渣。
月桥那样,约莫是给这碟子糕点动过手脚,她不得不防备。不过也多亏月桥做贼心虚,这东西换到手里才这么顺利。
朱户从袖间摸出一枚玉佩,与方才还给月桥那个几乎一模一样,若不细察,并无可能发觉。
这头月桥出万春殿,一路在狭延的宫道急奔,脚程极长,到金水河才紧着发酸的腿肚停下。她入宫这些年,替贵人做了那么多腌臢事,没有一桩如今天这般慌乱,大概因着这件事全然是自己下了决心。她麻利地揭盖将所有糕点在手指间碾碎了洒进水里,被豢养的游鱼见状一拥而上,将其尽数分食。
皇帝是什么样的人,月桥最清楚不过。没用意味着随时会被当作一枚弃子,而今管膳的权力旁落到朱户手里,她的地位一时摇摇欲坠,为求自保难免起了杀意。但她到底没有一颗做刽子手的狠心:这一匣子糕点,只有一枚□□,若不巧朱户选中了,也只是她命不好,与自己毫无干系。
人到了宫里,生是命,死也是命。月桥紧紧盯住水面,几条鱼终于翻了肚皮,在这趟活水里冲到不知何处去了——她如释重负般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善人果然好命,月桥自嘲地笑了,蹲下身用金水河狠狠地搓揉手指。洗过手,月桥理了理衣裙,到勤政殿复命。
朱户很晚才离开小厨房,游探骊想吃鸡渎豆腐,前一夜备菜豆腐才够入味。花鸢正从外面回来,见着朱户立时迎上来。
"朱户,听讲往后万春殿膳食都归你管了?我刚在勤政殿,御前的康大人可对你大加赞赏。"花鸢说着,从衣袖间摸出一袋银子不由分说推入朱户手心,"一点心意,往后贵妃的膳食要你多上心了。"
朱户手上轻转,不动声色收下银子,嘴上还谦虚着:"哪里的话,搏贵人们一乐,若能为陛下分忧,对奴才来讲就是天大的喜事……月桥呢,她出门许久,也没见在配殿。"
"她没回来吗?"花鸢脱口,又连忙接道:"瞧我这记性,月桥在尚食局,往后膳食不到她们那儿取,总要先知会一声的。"
"你先歇息,我去找她,免得过了时辰。"
讲完,花鸢匆匆走了。
朱户一直假寐等到两人回来,窗子特撑开一条窄隙,女子细细的啜泣小雨似的从中间淌进来。月桥才将推门便扑来浓重的脂粉味,太重,仿佛在掩盖旁的气味。朱户想要辨别,好不容易抓到些蛛丝马迹,就被一拧身搅散了。
第二日,月桥病了,侧睡着半张脸露在外面,像用粗布裹起来的素胚人偶。
"你就好生休息着吧,有花鸢和我呢。"朱户说,从锦衾下寻出月桥的手握着。那双手光洁细腻,也是一面白瓷。
——"你说她昨夜挨罚了?"
朱户点头,将游探骊那头黑绸般的头发捧在手里,"手上脸上都还好着,想来是打在背上,这样穿着衣服看不见,也不至于耽误了伺候娘子,令人生疑。"
"就为着吃饭这事?"游探骊不可置信。
"娘子忘了,陛下生母就是被人毒害的。"朱户提醒,手上已经替游探骊挽好头发。
李朝乾生母姓沈出身低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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