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驾前的挂钩上还挂着一个薄荷绿色的布艺香薰球,隐约有点海盐柠檬的味道。我瞥了一眼,认出是我以前送她的,这是我在曼城拍外景的时候买的,原本以为她早换了,没想到还留着。
“怎么来医院了?”
“没事。”
“神经,没事你来什么医院?”
我坦白说最近压力有点大,休息不好,唾眠不足。
我告诉周汀,我要准备新项目了。
“也是,我们余大导演是忙人。”她发动了车,语气揶揄。我没搭理她,我一直都知道周汀其实本质上很毒舌,只是我之前被偏爱罢了。
想到这,刚才刚有缓解的头痛又开始了。我把头抵在前头中控台,假装没听见她说话。
我又不知道我突然哪门子委屈上了,明明是我给人家"甩"了。估计等会儿我抬起头来脑门上肯定会印上中控台上空调的格栅,想想就丢脸。为了防止更丢脸,我偷偷拿手擦了擦眼睛,周汀应该没看见,坐着坐着我就有点困了。
车子在红灯前停下来,车厢里安静得过分。我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有点不匀。周汀没说话,她没有继续接那个玩笑。余光中,她把手从方向盘上松开了一只。
“多久了?”周汀突然开口,我发现她变得跟江河一样惜字如金,除了吐槽我才多说两句。
我说老毛病了,之前就有。
周汀问我有什么办法缓解吗?我说目前来说没有。
我总不能说我的解药是周汀你吧。
听说不同情绪下,眼泪的微结晶是不一样的。
其实,我一直觉得没有衣服遮挡的眼泪,要比身体更赤裸和衣不蔽体。
有人拿眼泪当爱的武器,但我只希望她不要在这时看我的眼睛,因为它像一口破了底的袋子一直漏个不停。
很奇怪的体感,我很少这样,尤其是在人前。有一句比喻很有名,人死后,就像水回到了水里。
据说婴儿体内有七成是水,也许是因为他们最擅长哭。等人越长越大,水分越少,眼泪也就越来越吝啬。我以为我已经吝啬到干涸了,却在你一句话后,瞬间破防,仿佛我体内那50%的水都在眼眶里排队,想要争先恐后地逃出去。
是的,成年女性约身体里的50到55%都由水构成,我大概是那个失控了比例的人。明明这些水应该在细胞里周转,在血浆里运送营养,在组织间悄无声息地滋养生命,而不是这样,从眼睛这个小小的缺口漏个不停;明明眼睛里的载不下的悲伤,理应随着人体内循环咽到肚子里,而不是不受控制的溢出。
我的身体背叛了理性,自行其是地选择了泄洪。
与周汀流泪时泪从眼角落下不同,我的眼泪是垂直的,它会从眼眶正中极快冲向下去,没有时间去阻拦。我想周汀其实应该发现我哭了,因为来不及和抹不干净的那些,不小心滴落出去的那些,落在了我脚下和周汀的车上,发出一声声啪嗒,落点悲伤。
当户外有冷空气的时候,车窗上就会结起白色的霜花,又像是咸咸眼泪留下来的结晶盐巴。
车子轻轻地转了个弯,平稳地滑行在暮色里。我问周汀,你的香水倒底是什么牌子的,为什么我一直找不到啊。
我后来什么也没听见,神奇般的睡着了,没有做梦,得了片刻安宁。
周汀可能是我唯一的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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