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说要走了,他才猛然一惊,随即提高音量说道:“干嘛这么着急?把头发吹干再走不迟啊!”
丁悠目光侧向张慧,却不好说,刚刚在外面其实还好,只要没刮风,再冷也不会冷到受不了。可是一进了这间屋子,被开到很低的冷气一紧,竟感觉连嘴唇都忍不住颤抖。
“那好吧。”张慧伸手拉过丁悠,温柔地笑道,“既然主人说话了,那我先带你去换身儿衣服,然后再把头发吹吹干。”
冯月一听“主人”二字,立马急了,嚷道:“什么主人不主人的,张阿姨,我早就想跟您说了,您不是这个家的客人,我也不是主人,没必要划分得这么刻意!”
刚一说完,他便意识到语气不好,气氛瞬间降至了冰点。心想,一边嘴上嚷不是主人,一边又摆出主人的架子,实在是很难不令人反感。一看丁悠,发现她脸色已非常难看。他也不知该怎么办了,索性彻底放开手摆烂,自顾自走去沙发前坐下。
等到丁悠整理好出来,先望向沙发,发现他已经不在那里。对一个住惯老破小的人来说,大平层简直就像座迷宫,表面看上去宽敞开阔,好像什么都摆在明面,实则却隐藏了太多机关。
张慧把丁悠拉到一边,先把装湿衣服的袋子给她,然后拨了拨她额前的碎发,温柔地问道:“还有钱用吗?”
丁悠缓缓点了点头,又立马飞快摇头,说:“本来还够的,但是刚刚打车花掉了,而且待会儿还要……”
张慧抿嘴一笑,说:“你等我一下。”
丁悠红着脸把头低着,什么也没说,像是犯错被抓了现行。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一个只懂念书的学生,每次问大人拿钱的时候,心中竟然会溢满羞耻。
虽然她也会自我安慰,告诉自己,谁都有嗷嗷待哺的阶段,等到幼鸟羽翼渐丰,总有反哺报恩的机会。可是一到拿钱的那刻,她依然会被羞耻感给吞噬。好多次都是用到没了,一连几天,妈妈不问,她就不提,宁愿在学校饿着肚子……
正这般想到忘我之时,冯月突然又冒了出来,站在一道推拉门前,“喂”了一声。
丁悠恍惚地抬眼一看,见他正在招手,便问:“干嘛?”
他说:“你来。”
她想到此刻是在他家,他是主人,客随主便,于是就向他走了过去。
原来推拉门后面是餐厅,餐厅里又包含了开放式厨房。进去后一瞧单间面积,吓了一跳,没想道竟比她整个家还大。
冯月取下隔热手套,往岛台上一扔,回头看着丁悠,并将她从上到下打量。然后眯起眼睛问道:“你穿的张阿姨的衣服?”
“……”丁悠眉头一拧,心想,他未免也管得太宽了点吧!她在这里又没备衣服,不穿妈妈的难道穿他的?
这时,他说:“你怎么不穿我的?穿我的白体恤和牛仔裤,总比穿碎花连衣裙好吧……”
说完他故意笑出了声音。
丁悠把脸一垮,冷冷地说:“我是来找我妈拿钥匙的,现在钥匙拿了,我也要回去了,谢谢你之前的助人为乐,不过鉴于我也帮过你,咱俩就算是互不相欠了。再见。”
说完,她刚要转身,冯月叫道:“慢着!”
丁悠不耐烦地问道:“还有事吗?”
“没事叫你过来干嘛!”他伸手向岛台另一边一指。
丁悠抬眼一看,才发现那里有两只汤碗,碗里正冒着腾腾的白气。
“过来喝点。”他向她招了招手。
“不好意思,我不口渴。”
“谁让你喝水了,是叫你过来吃酒酿汤圆啊!”他抓起勺子敲了敲碗沿,“闻不出来吗?酒香味多浓啊。这不是你妈妈的拿手小吃吗?”
“这是我妈做的?”丁悠不由得眉头一挑。
“对啊,是张阿姨做好了放冰箱里,我刚拿来热的。”
“哦。”原来是妈做的酒酿小汤圆。
想了这么久的食物,突然就冒着热气出现了,叫她如何能不心动呢?
她于是慢慢走了过去,走向那一碗妈妈的味道。
在这万籁俱寂的一刻,她和冯月隔着岛台,隔着缓缓升起的水汽,相对无言。
当他把碗推到她面前,再把勺子放进碗里,轻轻一搅,一滴负荷了太多的眼泪,便又一次在他面前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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