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沈将脸埋在许月落的胸膛,念想丝线一样捆得她心口疼,可发抖的不止她一人。她长这么大,甚少像这样被人当作珍宝般捧在手心,就连要放进哪个匣子都得再三思量会不会磕着。
许月落是一个真正光风霁月的人,不偏颇,不极端,不倨傲,不狭隘,有一颗公正之心,这也是她放任自己沉陷的理由。可现在许月落把这些也都带到了他们的感情之中,许月落不会放弃自己的信念,更绝不会动摇唐星沈的信念,因此他们之间的路才会走得这么难。他们两个人,谁也不会站在身后被保护,所以注定会抛开对方无数次。
许月落用尽一切想给她最好的结局,只能忍痛无视她想同他走下去的决心。
星沈闭上眼睛,伸手紧紧揽住少年宽阔的脊背。
“殿下,你别怕,我守着你。”
回程路上,二人并驾齐驱,星沈偶尔偏眸去看许月落,少年的面容轮廓在日落星移中已经蜕变完全,坚毅锋利,可以让人放手去信任。
突然,星沈听见许月落问她,“阿沈,你可知明则为何胆大到将军械放在皇帝眼皮子底下?”
交手这些时间,星沈对明则的秉性也有了一定了解,她脑中闪过几个猜测,最终还是回到直觉,“因为他快要动手了。”
许月落哼笑一声,尾音里还扯出点漫不经心的意思,出口的话却寒凉,“我们此番动作,只能打乱他一时,叛军一日不灭,明则就依然稳操胜券,阿沈,四境守军不是我的私兵,大宣改朝换代比你我想的还要容易。”
“殿下所做这一切,便是为了不让大宣改朝换代?”
“我所为,是为盛世清平。”
“何为清平?”
马蹄慢悠悠踏在泥地上,飒沓的声音颇有节奏,少年的声音就在这样的掩映下不疾不徐地流出来,“生育同等,读书同等,申权同等,嫁娶同等,墓葬同等。”
“殿下,我信你。此事功成,造福千秋,若不成,我等共销白骨,有什么遗憾的。”
许月落笑起来,清明温融的光带自他的眉眼横披而过,那双眸清湛湛望进她眼底,少年姿容勾魂摄魄,仿若神祗,“若真能与你共销白骨,我确乎没什么好遗憾的。”
许月落还在大理寺的时候就在打算何时去见秦瑞,他那边计划一动,顾劼立刻就将人移送到了密处关押,不过在去见他之前,许月落被长公主召回了府,母子二人相对而坐,婢女们都远在百步之外。
“言聿,年后只有一月你就要加冠,关于加冠礼,你可有什么想法?”
许月落瞟了眼母亲,垂眸道,“眼下朝中震荡,最好一切从简,就在国公府办吧。”
姚瑄没有反对的意思,她侧首凝目,皓腕似月,指尖细白仿若青葱,轻抹去杯沿上的水珠,一双眉黛如远山,妩媚却不失英气,大宣长公主的美貌,也曾是惊动天下的。
“这件事我没意见,你同你父亲说一声便是,只是你已经到了年纪,可有心仪的女子?”
许月落眼皮一跳,淡淡道,“孩儿尚未思量此事。”
“也该思量了。”长公主眼睑轻抬,一双眸显出万方仪华,“平宁郡主与你自幼相识,虽久在封地,但其飒爽之名自西南远扬金陵,我亦让心华姑姑亲自去帮你看了,平宁生的明艳动人,待人接物举止高雅,是个文武双全的难得女子,定于你为世子妃,如何?”
“母亲,平宁是个难得的女子,何苦将一生幸福搭在我身上。”许月落眸色深沉如墨,语气无奈。
“如何便是错付,我姚瑄的儿子,差在何处?”长公主眸光已有迫人之色。
“母亲,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为了这些事,我想爱亦不敢爱,爱了亦不敢言,谈何成婚许人一生。如若我此生真有许人一生的机会,我恨不得把心剖出来捧到那个女子面前,用一颗完全的真心求娶她。”
姚瑄似有所动,许月落字句愈发柔软,“母亲,我知道你是为我考虑,只是我总要自己去经历一些事,撞破南墙,不枉我此生。平宁,亦或任何一个女子,都不该成为你替我求一时心安的牺牲品,她们都值得倾心相许的夫郎。”
“说来说去,你心中早就有了人。”姚瑄看着他,美目含哀凝愁,那目光看得许月落心头狠狠一跳,自懂事后他第一次有意识地凑到母亲膝前,高高大大的男儿蜷成一团,“母亲,我并非存心忤逆您,前路难料,我只求本心,决不妥协。”
姚瑄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又透过他看向不知多远的远方,许月落没动,姚瑄的手轻抚过他的长发,一下下梳理着,像是终于认命般地叹口气,“孩子啊,怕只怕,命运弄人啊。”
“我见过那个孩子一面,”姚瑄语气有种难见的温柔,“那双眼睛真漂亮啊,清湛若水,宽煦如风,住进里头的人不知会有多畅快,可是孩子,”姚瑄低垂眼睛看他,眸底哀愁披云凝雾,“这样的人注定一生坎坷,你的道,她的路,一个人已经够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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