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水只能在附近看了一下,他找到一个端盘子的工作,干了几个小时,实在撑不住了。老板给了他钱,他问老板:
“您认识木石么?”
“木石?”老板拍了一下手,他说,“你说的是那个木国强的儿子。”
“是吧。”千水模棱两可地说。他从没问过关于木石的一切。
老板说:“知道啊。”他在千水身上上下打量,视线落在千水解放鞋上的那一刻,眼神凉了下来,他冷冷地说:“你找他?”
“嗯,”千水问,“您知道他电话么?”
老板问:“你跟他什么关系啊?”
“……”千水说,“朋友。”
老板笑了起来,他说:“那我不知道,木总的私人电话,想来也没几个人知道。”他又狐疑地问:“你怎么会认识木老板?”
千水转身走了。这人的目光让他感到很不适。他被标好了价。
是啊,木老板的电话,普通人怎么可能知道。
千水的心沉了下去,他漫无目的地走着,走到酒店,看见价格,想都没想就离开了。
最终,千水走到了一个天桥,桥洞下,一群人坐着躺着。
睡的地方??
千水快步走了过去,坐在地上,靠着柱子,睡了过去。
还没睡着,千水的肩膀就被人敲了一下。力道还很大,像在示威。千水不爽地睁开眼。
眼前是一个刀疤脸,刀疤脸朝千水伸出手。千水说:“干嘛?”
刀疤脸说:“这里是我的地盘,你要在这里睡,先交钱。”
“什么你的地盘,又不是你修的。”千水靠柱子上,闭眼睡了。
刀疤脸又敲了千水一下,千水睁开双目,直勾勾盯着刀疤脸,刀疤脸像是被捅了一刀,双腿打颤,却强忍着说:“算了,看你这穷酸样,可我可怜可怜你。你睡吧。”
千水没搭理他,紧靠着柱子,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千水醒来的时候,正对上额前湿漉漉的木石。木石臭着一张脸。这是千水第一次见木石这样。千水说:“对不起。”
木石的脸色顿时不臭了。
千水:“……”还真是一哄就好。
千水说:“我看见一个很像露姐的人,就追过去了,没追到。我本想回来,却又不知道你家往哪个方向走,我也不知道你电话,就一直没联系你。”千水看着一身寒霜的木石,他说:“你一直在找我。”
“没,”木石吸了一下鼻子,他声线微抖地说,“回家吧。”
“好。”千水起身,腿却发麻,他坐了回去。木石伸手扶他,却被他挥手拒绝了。
千水伸手,在木石眼角抹了一下,他说:“木老师,你出了很多汗。”
木石点点头。
“木老师?”千水担心地喊。
木石没应他。
千水又喊了一声:“木老师?”
木石忽地上前,狠狠抱住了千水,他嗓音干涸:“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露姐我会帮你找,你用不着那么操心。上海繁华,但陷阱也多,不少外地人来这里,最后人财两空。千水,我不想你变成那样。你还有大把时光,我不想你变成那样。我已经失去过你一次了。我希望那是最后一次。”
千水感受着肩膀上的温流,沉默了。他扫了木石的秘书一眼,秘书当即背过身子。
千水知道,这个时候,他回木石一个拥抱比较好,可他的手仿佛被钉在了半空,一动不动。
木老师,如果你没遇到我就好了。
他想。
千水的手悬了半天,始终没落在木石背上。千水酝酿了半天情绪,也始终没对木石说出半句安慰的话。木石从他身上退去的那一刻,千水不轻不重地吁出一口气。
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怎么可能走到一起。只会越来越远才对。
千水想。
木石想到了那条望不到头的斑驳血路,想到千水撕裂的衣服与皮肉,以及那东一只西一只的破洞解放鞋,哭得更难受了。他又不敢哭出声音,只是咬住嘴唇,任由情绪卡在嘴里。
千水的心揪了起来,悬在半空,迟迟放不下。
木石也没敢哭太久,他擦干眼角,才放开千水。他说:“虽然你这些事不至于让我哭,但你下次别这样了,上海的道路很复杂,有导航都不一定走对。”
瞥见木石眼角泪痕的千水:“……”
千水点点头,木石又说:“等会儿回家我写个地址给你,你带在身上。任何时候都不能丢。”
“好。”千水说。
木石起身,嗷地轻轻叫了一声。千水拧着眉头问:“怎么了?”
徐秘书走了过来,扶住木石,他说:“总裁出门的时候磕到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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