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洛维不停搓着已无知觉的双手,在齐膝深的雪地里缓缓迈步。
应对送葬的人群与举行葬仪就耗费了他许多精力,他身上数层素缎祭衣不抵严寒,几近上冻的空气顺着衣领和袖口直灌进来。现在,芒针般的北风夹着雪片,吹得他两眼发痛。
举起手揉过眼睛,他望向身旁的小祭童。
小家伙打着寒颤,把曲杖夹在腋下,两手紧紧捧住香炉,借着炉内一点香灰的余烬取暖,显然是冻坏了。
“这孩子,别着凉了。”克洛维想。
忽然一阵大风刮过,空中的雪花纷纷扬扬。随风传入二人耳边的,是远处的阵阵哭声。仔细听,或许还能从哭声的间隙里察觉到一些微弱的诵经声。
不用说,这又是一户人家在掩埋死者,
迪费山区的冬天冷而长,不少老人和孩子熬不住,没到开春便睡进了黄土。可今年也许是气候失调,眼下明明到了初春,却无一丝天气回暖的迹象,只有天亮的时间变长些,让人足以看清这悲惨的境况而已。
克洛维可没在意这些,他只想赶紧回去。外头太冷了。再说,乔姆祭长早就和他约好,请他拜访自己的寓所。
虽说乔姆在整个山区都位高权重,却从没摆过官架子,这回请他过来,估计也只是想和他下几盘棋,谈会天——他们总能扯上半天闲谈。
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穿过一片普通市民的坟墓。这些坟墓上立着的矮石标大多已经被雪掩埋,只留下一片若有若无的白色突起。
:“留神点,别踩上去。”克洛维提醒小祭童。
不远处,一些高耸的石碑从雪地中探出碑身。
这些石碑上大多镂刻有死者的家族章符,以及诸如“永垂不朽”、“居敬行简”、“百世流芳”之类的赞语,也不知道里头躺着的是世家大族的成员,还是交上好运的暴发户。
石碑旁大多疏种几颗柳树,此刻树叶早已落尽。干枯龟裂的枝干如同火中烤焦的巨手,正无助地朝天伸直。几只翼上覆雪的寒鸦铁一般钉在树梢上,见了人也不飞走。
看到柳树,克洛维心生窃喜。他知道,终于要走出墓园了。
眼前终于出现了一条被雪爬犁齐过的小路。
二人见状,立马加快步伐,小祭童已经开始狂奔,转眼间便成了雪地上正逐渐隐去的一个黑点。
克洛维仍走他的。小祭童十分细心,从未因此弄丢或损坏过任何东西。
他穿过结冰的护城河,进了城门,不急不慢地走过城里的主干道,同遇到的熟人打声招呼。
到某个路口时,他拐了个弯,一脚跨进自己与其他几个教士合住的寓所。
小祭童早已脱下祭袍,在前厅整理刚才用过的法器。壁炉里,柴火烧得正旺,看来他已回来许久了。
克洛维脱下祭衣与绶带,将它们交给小祭童,随即便走进自己的卧室,选了一件厚实的毛呢披风披上,又搬来一把椅子放在壁炉前。于是他往椅子上一瘫,满足地松了口气。
“谢天谢地,可算是结束了。”他自言自语道。
“不,先生,还没有。”身旁的小祭童朝他一笑,接着低头整理起来。
克洛维点点头,不情愿地起了身,再次走进卧室。不过这回,他掩上了房门。
等听得房间里重新传出一阵清晰的脚步声时,小祭童抬起头。只见他拿着一本皮面的旧册子走了出来。
他来到书桌前,把册子放在写字台上,找了一支笔,便一屁股坐在书桌旁。
:“我们刚才安葬的死者,就是埃利昂家的那个女儿,她叫……该死,我怎么记不起她叫什么了?”
克洛维伸手挠挠头发,急切地在脑海中搜寻着一个个名字。
:“她叫塞……塞普什么来着?”
:“叫塞普里亚,可惜呀,年纪轻轻就得病死了。”小祭童头也不回地答道。
克洛维写完逝者的信息,嘴角泛起一抹冷笑:“你比她还年轻,就学着那些牙齿掉光的老家伙长吁短叹了?”
小祭童撅起嘴,不久便抱着祭袍与法器悻悻离开,克洛维从口袋里掏出他那本从不离身的精装经文摘录,读了起来。
他先随意地浏览了一下那些对远古列王的赞歌,再翻到诸先知对神灭之日的启示,认真地看了下去。
:“我见那海洋,连同天下的江河皆在沸腾,有如釜中之汤,又有彗星显于天际……”克洛维念道。
正当他看得出神时,小祭童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向他喊道:“克洛维先生,博尼法乔子爵想要见你。”
:“我来了,你快去告诉祭长大人,今天我可能去不成他那了。”
克洛维嘱咐完小祭童,连忙理齐装束,穿过连接寓所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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