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时晏带着复仇的喜悦,一字一句,昭示着他胜利的事实。而她,只是一件最为趁手的工具。
现在,他大仇得报。而她这个工具,也该到退场的时候了。
于是,剖腹、抛尸。他当真是对她一点情分都没有留的。
是啊,她与他是有着血海深仇的,他又怎会与她谈情,又何尝肯教她识爱?
她选错人了。
稷鸯垂下眼帘。
姜栖在时,他目光总是离不开她的。几乎瞬间,他便感知到来自身侧那掩藏不住的怨憎。
幸而姜栖很快便收敛了自己的情绪,起码在顺阳公主注意到他们时,姜栖已恢复如往常那般落拓模样。
“殿下?!”最先搭话的自然便是顺阳。她倒还是一如既往的愚笨痴傻,以至姜栖一眼便看透了那平静表面下热切涌动的渴盼。“您怎么在这儿?”
“哦?顺阳这话有趣。那按你的意思我此时应该在哪儿?!”
国子监贵为天下官学之首,经费自是充足。且瞧那满树桃夭娇烂漫红,万枝丹彩融于春色。姜栖折取一朵,任由那缕艳而靡丽的芬芳绽于指尖。穆时晏轻蹙眉头,顺阳却心口一跳,言语莫名就小心描补起来。
“殿下恕罪。臣女只道殿下谦逊,不喜与人同台技艺,才想或许殿下会等两国交流过后再入监……这下好了,有殿下助力,周朝此番便更有胜算了。”
顺阳姿态恭顺,可到底年岁尚浅,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倒了还是在最后泄了气。节中之人窃而一笑,瞥向姜栖的眼神也带着些许奚落。可当事人却状若不闻,只是用茫然的眼神瞧向稷鸯。
“什么技艺?交流什么?!”
为弘展儒学大道,培拓学生学行之卓异。每年六月,长安与洛阳两地的国子监会举行品竹宴,从六艺中决出个中魁首。魁首可在之后向承袭贤名的六贤挑战,胜者即可从他手中接过贤名,成为新任六贤。姜栖不知倒也正常,毕竟初世时,她正因薛步东在大明宫蹲她的大狱。此后几世,她重生的锚点愈来愈远,或是贬谪又或逃亡,便更与这棘门盛会没了缘分。
今年的品竹宴本应由洛阳那边予以筹备,只是……
“哈?!突厥迁使团要与周共襄盛会?!”
“可不是?!”顺阳点点头,上翘的眉眼飞出露骨的鄙夷。“不过是群生啖肉饮毛血的胡虏,伏在咱们身边闻了些雅香竟也想与我们上台论道!?”
“许是被沈将军打魔怔了也未可知?”一痴相矮辈顺势接话。“来与我们求经也说不定?!”
一众人等相交于耳,大意均是讥嘲,那等子轻视怠慢之态倒是与前世的她不谋而合。
姜栖突然发觉自己的胸口有点闷。恍惚间,清丽的桃香化作刺鼻的血气,头顶和煦的熙光也叫人灼热难当。只在那片尸山血海,闪烁凛凛杀意的钺光,穿过重重箭雨,直冲她命门而来。衣袂翻飞,冰冷的铁甲贴在姜栖呆滞的面庞。她僵硬地抬起头,一片猩红中,那张总是对她色厉内荏的脸展出一抹干涩的笑。浑浊不堪的唇齿开开合合,尽力拼凑出的不是埋怨,而是安抚。
朱红色的影子倒了下去。
她的太阳坠落了。
“……那可未必…”
迎着众人异状,姜栖正容亢色,一字一顿地又复述道。
“那可未必!”
气氛莫名就冷了下来。顺阳等自是惊讶于姜栖过于慎重的语气,而稷鸯……
他只是低头。姜栖的手不知何时被她紧紧攥紧,细若白玉的掌心凌虐似地抠出了五道血痕。
稷鸯抽出丝帕,连带着自己的手一同送入姜栖掌中。淡淡温热透过冰凉的帕子印在稷鸯掌心,他开口道:
“这么说来,祭酒大人已与你们分好了队伍?”
过于明显的岔开话题,只是因为是稷鸯,诸人便也一唱一和应答起来,只余穆时晏。
从始至终,他一直如同一棵木桩,伫立于人群偏侧。清逸的脸上古井无波,仿佛任何都不能掀起他眼中的一丝波澜……直至方才——
他恨姜栖。
不仅恨她,还恨所有姜姓人。
君为臣纲。
短短四字,就轻易夺走了他的家、他的亲人、他的一切。
若是晏宁还在,她定是要比姜栖出落的还要娇艳。
所以,姜栖越是恣意,他心中的恨便会多上一分。长此经年,已经在他心底养出了一只巨大的伥兽,只待时机便要脱缰而出。
他本以为他们是一样的。
可当亲耳听到他不含感情的警告、见到他如珍似宝的宠护,他才终于确定了一个事实。
稷鸯是认真的。
倘若他真的要以姜栖作子,稷鸯一定会如他所说……
杀了他。
“那么……穆郎君果然还是……意在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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