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快到大腿,他都没有停。他突然觉得就这么一块被淹没也不错。
海水很冷,闻厌不禁开始发抖。恍惚间,他听见身后传来人的叫喊声。
“喂……喂……快停下”
然后一双温暖的小手一下子拽过了他,用力往后扯。
边扯边洗脑一般教育他“千万别想不开啊,同学,你有死的勇气难道没有活着的勇气吗?人活在世不容易,你还年轻,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呢”
闻厌有些想发笑,他从来没想过死,而且他有高级游泳资格证。
他忍不住回头看向这个苦口婆心喂鸡汤的可爱女孩。
都说人和人的羁绊,第一眼就注定了。
此刻他看向面前这个明媚的红发女孩,久违的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或许很多年以后,他都不会忘记这样一个人,一个不顾一切来拯救你的人。
这是黎岛第一次看见这么好看的男孩,怎么可以想不开呢。
看见闻厌似乎是听下去了,她连忙继续叨叨,“你看你长得也不错,如果就这么泡在海里,如果你妈妈看见了得多难过”
男孩似乎有些难过,“我妈妈不要我”
黎岛僵硬了一下,刚准备开口的一瞬间,男孩接着说道,“爸爸也是”
什么父母啊……
黎岛拉过他,郑重的看着他的眼睛,“那我们就为自己而活”
四下里是浓稠的黑暗,海浪声在耳边模糊成一片。唯独远处的灯塔亮着,可当女孩看过来的时候,那双眼睛却让灯塔黯然失色。
她的瞳孔里跳动着某种更为明亮的东西——炽热的、带着温度的光。像是有人把星星碾碎了撒进她的眼底,又像是她眼里本身就藏着一片未被污染的海,此刻正倒映着所有未被说出口的期待。
男孩神差鬼使地点了点头,“好”
两个人就这么随意的坐在了沙滩上看向大海。黎岛才知道原来他是打算把哥哥的骨灰撒向大海。
“我哥哥他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在家里只有他对我好,后来他生病了,我才知道原来当初妈妈生我就是为了救他,可是他的病又复发了,这次我却救不了他了。”
黎岛沉默片刻,她不知道如何去安慰他。
男孩双手撑在地上,仰望天空,缓缓说道“他生病的那段时间,其实身体每天都很痛,但是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甚至发病都不让我看见。他走的那天,上午的时候还好好的,他还能跟我说话,后来我取药回来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快呼吸不了,嘴里全是血块………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叫医生,可是他说他太痛苦了,他把我的手放在了氧气罩上”
男孩似乎哽咽了一下,然后他继续说,“他说他好累,好痛,他现在就想好好睡一觉,然后他……拿开了氧气罩,我没有阻止”
空气中一片沉默,良久,黎岛才开口,“这不是你的错,也许他真的太累了”
两个人都安静的坐了一会,谁也没说话。
突然谁的手机铃声响起,很好听的一段音乐。
电话那头的男人急哄哄的问“喂,黎岛,你去哪了,不是说去买东西的吗?怎么去这么久,这边快开始了”
女孩有些懊恼,她连忙站起身拍了拍灰,然后把手伸向还坐着的男孩,男孩倒也没客气,借着她的手站了起来。
女孩好像有点着急,她把湿透的黏在腿上的裙摆掀起拧了一下,水珠沿着白皙的大腿簌簌落下。
男孩不自觉地把头扭开,一抹红色却爬上了耳朵。
女孩没多在意,“我还有事,有机会再见啦……对了,好不容易把你拉上岸的,你可别再下去了”
女孩笑了笑,向他挥了挥手然后跑了上去。
一头红发随风飘扬,裙摆随着步伐扬起,宛如一朵盛开的玫瑰,渐渐远去。
闻厌的手指无意识地掐进掌心,喉结滚动着,那句问话像只莽撞的麻雀突然扑棱出喉咙,“喂,你叫什么?”
“黎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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