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都柏林有认识的人吗？”此刻，警局冰冷的瓷砖地面传来寒意，将温晴晴从回忆中拽回。
吉姆不耐烦地敲了敲桌面，钢笔尖在“紧急联系人” 栏划出一道歪扭的蓝痕。她盯着那道痕迹，喉咙发紧，却听见自己说出了那个在记忆里熟悉又陌生名字。
“陆扬”
吉姆的食指关节重重叩在桌面，震得那台深红色座机微微发颤。“用这个。”
“我... 我没有他联系方式。” 她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陆扬的联系方式早被温晴晴亲手删除。她的目光看向那台座机，机身表面爬满蛛网般的锈迹，黄铜按键被岁月磨得发亮，听筒歪斜地搭在支架上，像一只垂落的旧耳环。
吉姆转动着钢笔，“不难，警局系统能查。他的名字怎么拼写”
“L-U，Y-A-N-G”
警局电脑风扇发出低沉的嗡鸣，吉姆粗短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温晴晴感觉连呼吸都要凝固。当第一个字母 “L” 敲击下去时，电脑屏幕下方立刻涌出密密麻麻的搜索结果，像突然炸开的墨点，在荧光屏上晕染成流动的银河。
她看着那些陌生的姓名、地址随着 “U”“Y” 的键入光速翻滚迭代着。
每一次按键声都像重锤砸在神经上。当 “G” 键落下的瞬间，屏幕突然静止，仅剩下三条孤零零的信息框在闪烁。温晴晴下意识前倾身体，椅子腿摩擦地面发出尖锐的吱呀声。
最上方头像里，中年男人谢顶的额头泛着油光；中间那位戴着棒球帽的少年，笑起来露出歪斜的虎牙；最后一个灰白证件照上，老者眼角的皱纹里仿佛藏满都柏林终年不散的雨雾 —— 没有一张脸，属于记忆中那个总爱把篮球夹在腋下、细长眼睛盛满温柔的少年。
温晴晴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三个月前同学偶然提起“听说陆扬在都柏林读书”的闲谈，此刻像被放大的窃窃私语，在警局冰冷的空气里反复回荡。
“确定他在都柏林？”吉姆问道。温晴晴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竟把道听途说的碎片，当成事实。
吉姆利落转动了办公椅：“恐怕你要自己想办法找个地方过夜了。”
温晴晴盯着屏幕上逐渐暗下去的页面，眼神移到桌上的一张警务人员值班表，上面密密麻麻写有工作人员名字。看着这些英文名字她突然想起了什么。
高中英语课上，同学们围坐一圈，坐在她对面的陆扬剑眉英气利落，衬得单眼皮的细长眼愈发深邃。眼尾微微下垂，笑时却弯成月牙，小而有神的眼睛像浸着碎星，高挺鼻梁将上半张脸的帅气勾勒得棱角分明。
偏偏右侧眉骨下卧着颗俏皮的小虎牙，笑起来时酒窝深得能盛住阳光。还有那对大大的圆耳朵透着淡粉，薄唇轻抿时是少年清冽，梨涡乍现又添几分憨气，下颌线还带着少年未褪的圆润....此时他胸前铭牌上的名字突然闪现在她眼前。
“等等！” 她抓住桌沿，指甲在木纹里划出白痕，不抱希望地轻声说道“试试 Frank！F-R-A-N-K...LU”
键盘敲击声骤然加快，当屏幕跳出仅有一条的搜索结果时，吉姆放大了那张证件照。温晴晴一怔，没有料到这么顺利就找到了人。她仔细辨认这张白底的证件照，六载光阴在陆扬脸上刻下微妙印记。
岁月悄然拓宽了他的下颌线，曾经圆润的轮廓蜕变得更加刚毅分明，为整张脸增添了几分沉稳厚重。那双眼睛依旧明亮如星，高挺的鼻梁如刀削般利落，在眉眼间撑起英气风骨，与记忆里别无二致。时间突然凝固了。那眼神仿佛透过镜头望过来，像支利箭精准射向她。
“是他！”
“找到了。” 吉姆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深红色的座机听筒被重重搁在桌上，金属底座的锈迹蹭过她颤抖的指尖，吉姆迅速按下01 —517861349，几位数字在温晴晴的眼前扭曲成漩涡。
拨号音响起的刹那，她的耳膜几乎要被心跳震破。如果电话接通，该说什么？说自己在异国他乡孤立无援，求他帮助？可谁会为了一个早就断联的人，在暴雨夜横穿半个城市？可此时除了这根救命稻草，她还能抓住什么？暴雨在玻璃窗外肆虐，警局的老式座钟发出沉闷的滴答声，每一下都敲在她绷紧的神经上。
“嘟 —— 嘟 ——”
冷汗顺着脊椎滑进牛仔裤，温晴晴屏住呼吸，不敢喘气，唯恐任何细微的声音打破空气中的寂静。
过了许久，电话终于接通，听筒里传来了一声轻柔而短促的“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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