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赵存低喝一声，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他谨慎地望了一眼皇帝，发现她完全没注意，才继续低声训斥道：“这种掉脑袋的话你也敢讲？”
楚然好不容易从狂喜中回过味来，故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努力让声音显得有威严：“来人！”
赵存快步上前，躬身问道：“陛下有何吩咐？”
楚然上下看了他一眼，自然是不认识，看他的着装应该是中常侍，能出入皇帝寝殿的必然和原主极为亲近，她也不好贸然称呼，犹豫半天憋出一句：“爱卿啊……”
赵存面露惊恐。
楚然后悔得想给自己一巴掌，但是话既出口，收是收不回来了，只好硬着头皮，满脸堆笑地抬头看着他，继续道：“朕有一个问题，想要考考你……”
赵存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整个人都沉默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陛下请讲。”
“那个……”楚然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硬着头皮尴尬地问：“卿可知，现今是何年？”
赵存：“……”
赵存：“庆元五年。”
楚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是庆元五年。
等等——
庆元？！
庆元那不是……
楚然两眼一黑，再次昏死过去，赵存眼疾手快地接住她，大喊道：“太医！快传太医！”
冯良赶忙跑出去追孙太医。
别看孙太医年过半百，但身体十分健硕，只是这一会儿功夫就快跑出宫门了。冯良好不容易才追上，苦口婆心把他请了回来。
俩人刚到寝殿门口，就看到皇帝陛下正抱着枕头痛哭流涕，长秋卿赵存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这位在深宫宦海浸淫多年，先后服侍过五位皇帝的长秋卿，此时竟也满脸呆滞。
孙太医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踏进门槛的半只脚，转身匆匆告辞，只留下呆若木鸡的冯良。
赵存看到冯良来了，默默走到他身边，精神恍惚地说：“去把张天师请回来，要快！”
楚然哭了半个钟头，终于哭累了，爬起来望着镜中的自己发呆。
燕灵帝慕容毓是研究燕史绕不开的名字，慕容家有着遗传的疯病，慕容毓无疑是最疯的那几个之一。
之所以说“之一”，是因为慕容皇室实在堪称类人群星闪耀时，历任皇帝里的精神病两只手都数不完。
括号，大燕一共十六个皇帝，括号完。
当然，纵使慕容家精神病赛道竞争激烈，慕容毓依然在各类排名里稳定前三，这都要得益于她的“丰功伟绩”。
比如她荒淫无度，蓄养面首三千，筑酒池纵情声色；比如她爱听戏，不仅在宫中演还要在朝堂上演；又比如她心情好的时候喜欢听人惨叫，她有个很宠爱的男伶，声音婉转动听，她尤其喜欢听他的惨叫声，传说燕灵帝将他扒光衣服捆在鹿苑里放血取乐，他的惨叫声持续了整整两个月，才彻底咽气；再比如，她头风病发作时，不喜欢听到任何动静，曾有个宫女在侍奉她喝药时，不小心咳嗽了一声，就被她割掉了舌头，等等等等。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纵然燕灵帝恶评如潮，楚然始终认为，燕灵帝的昏庸残暴固然有她性格的缺陷，但是那些刻意放纵引导她的人，同样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毕竟慕容毓登基时只有十三岁，君弱臣强，又生在群雄割据的乱世，内有各大门阀世家把持朝政，外有南梁和仇池虎视眈眈，处境不可谓不艰难。
北燕朝臣各怀鬼胎，都想从这个风雨飘摇的国家分一杯羹，对这些人来说，一个易于操控的昏庸傀儡，永远好过精明强悍的霸主。
燕灵帝纵然有着滔天的权力，充其量也只是一个提线木偶，躲在幕布后操控她的主谋很难界定，但是从结果来看，最大受益者无疑是齐景帝萧凤仪。
萧凤仪出身兰陵萧氏，天资聪颖，身世显贵，本该是天之骄子，只可惜长得漂亮过了头，被燕灵帝相中，强行纳入宫中，从此被斩断双翼做了深宫囚徒。据史书记载，慕容毓对萧凤仪很是爱重，一度宠冠后宫，可惜萧凤仪阴狠狡猾，绝非可驯之物。他利用慕容毓对他的爱宠，步步高升，逐渐把持朝政。
庆元八年，慕容毓的疯病愈发严重，北燕动荡不安，萧凤仪以养病的名义将慕容毓囚禁在栖凤楼，以铁腕手段肃清朝野内外，改年号为更始，从此独揽大权，成为北燕的实际掌控者，史称更始之乱。
更始之乱后没几年，栖凤楼失火，燕灵帝慕容毓被活活烧死在了楼中。
想到慕容毓的悲惨死法，楚然不由打了个寒颤。现在是庆元五年，距离她被幽禁只剩下三年，如果这三年里，她想不出自救的办法，那等待她的只有被烧死的命运。
想到此处，眼前富丽堂皇的金殿瞬间失去了颜色，楚然扑进锦被里，痛苦地掩面叹息，陡然怀念起抱着文献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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